"蛀虫""同归于尽"，反腐也窝里斗？

　　今年6月，甘肃省检察院正式对原兰州市市长张玉舜进行逮捕。富有戏剧性的是，张玉舜曾以神秘身份举报了“甘肃首富”张国芳向原市委书记王军和原副市长杨在溪行贿的经过。但就在调查过程中，张国芳交代了向张玉舜及其亲属行贿的事实。举报人因而成为“案中人”，张玉舜于去年10月被中纪委“双规”。

　　一封举报信牵出三条大蛀虫。仅从结果看，这是一场大胜仗，但这场胜仗无论如何让人高兴不起来。本身腐败着的市长举报同样腐败的书记，这与其说是揭露，不如说是别有用心的斗争。显而易见，这种举报不是出于对正义的追求，而是出于打倒对手的阴谋。举报者与被举报者“同归于尽”的结果，所昭显的不是反腐机制的效力，而是官场内令人忧心的畸形政治生态。

　　从报道看，王张二人一直是政治上的死对头。三年前的兰州出租车司机罢工事件发生后，王张二人互相指责，王军在人代会上明确表示不再支持张玉舜的工作。张玉舜随即在之后的投票表决中落选，并辞去兰州市市长职务，于2002年1月调任省人大先后担任副秘书长、秘书长。不难发现，正是因为大权旁落成了张玉舜举报政治对手王军的动力。

　　按说，脸厚心黑的政客欲置对手于死地的时候，自然会挖空心思，无恶不作。因此，被迫辞去市长要职的张玉舜举报政敌王军，本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是，无论张国芳向王军还是向张玉舜行贿，都暴露出领导者一手遮天的权力运行状态。

　　因为向市委书记和分管城建的副市长行贿，张国芳就低价拿到了兰州市中心地带东方红广场的公益用地，并在这里建起了商场。炙手可热的“民营企业家”一向党政领导奉以重金，城市规划就可以改变，公益用地就可以转化为商业用地，并且不通过市场交易而直接由领导授意低价出让给开发商。不难发现，地方领导为所欲为的背后，是制度的虚置和长官意志的泛滥。

　　其实，本应同心同德的王军和张玉舜成为离心离德的死敌，与二人在以权谋私方面的一致态度，二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市委书记成为市长的“眼中钉”，市长成为市委书记的“肉中刺”，隐藏在这种分裂和斗争背后的，是二人自我权力欲的膨胀。同理，大肆收受贿赂，也出于自我权力欲的膨胀。在二人眼里，权力不仅是谋取政治地位的工具，也是捞取钱财的工具。

　　值得追问的是，王军和张玉舜这种内耗到了极点的党政一把手却能“搭配”数年之久。按当地一位市委官员的说法，“有时两人在办公会上就吵僵了，剑拔弩张的样子”，“甚至两人都互相威胁要将对方送进监狱”。在这个过程中，王、张的下属是沉默的，二人的上级是放任的。正是因为自上而下的监督和自下而上的监督都没能发挥应有作用，方才使王军和张玉舜两位党政领导之间的配合，变成了相互施展淫威的过程。

　　诚然，官员之间见不得阳光的斗争一旦败露，也可能为反腐败斗争提供有价值的线索。但无数事例表明，仅仅为了扩大个人政治资源而明争暗斗的官员，绝对不是人民信赖的好官，人民群众也不可能得到实惠。那么，到底是谁把这样的官员用在了重要领导岗位？这难道不值得深究吗？

　　【；作者：朱述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