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俗语有“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一本辞典的解释是：“比喻自我吹嘘，自我赞扬。”这样过于简单的解释，虽然不影响我们正确使用，但是汉语语言的丰富性和趣味性就荡然无存了。

　　我们要问的是，为什么非得批评“老王”？老王又是指谁？他卖的是什么瓜？他来卖瓜怎么就“自卖自夸”了呢？

　　说来真有意思。这句俗语，是出自吴语。老王，是个泛指，不是生活中具体的哪个人。他卖的瓜一定是“王瓜”。巧的是他姓王，他在卖瓜时，就会叫卖：“王瓜！王瓜！”我们又知道，“王”的语义，是“最名牌”，“最高”，“最好”，“最了不起”的意思。你自己卖瓜，却没完没了地夸自己的瓜是“王瓜”。那还不是自卖自夸是什么？

　　老王卖的是什么瓜？就是黄瓜。在吴语地区，如上海，称黄瓜为“王瓜”。老王本来就应该叫卖“黄瓜”，却偏偏大喊“王瓜”，那当然有“自卖自夸”之嫌了。

　　现在我们研究一下，黄瓜为什么叫成了“王瓜”。原来是方音所致。上海人叫老王，听起来就成了“老黄”。说真的，“王瓜”与“黄瓜”实在是两回事。

　　今天我们说的黄瓜，本名叫“胡瓜”，北人为避石勒之讳，改称“黄瓜”。北宋苏轼有“紫李黄瓜村落香”诗句，说的黄瓜就是夏日人们常常食用的瓜。其为一年生草本作物，茎蔓生，叶浓绿色，果实呈圆筒形或棒形，果上有刺，呈瘤状突起。古人谓此物在“四五月间可腌为菹”，可用它加工为酱菜，乳黄瓜、卤渍黄瓜等食法都不错。叫它为黄瓜，也可以找点合情合理的说法，那就是这种瓜一旦老了，会变成黄色，成了名副其实的黄瓜。

　　真正的“王瓜”，是另一种古老的瓜，是一味中药，今称瓜蒌。《礼记月令》篇，解释立夏曰：“蝼蝈鸣，蚯蚓出，王瓜生，苦菜秀。”这里说的王瓜，一名土瓜，多年生援攀草本。它的块根肥大，呈纺锤形，夏初开白花，果实橘黄色，小而有毛，北方人称为“赤包儿”。《神农本草经》中说，又名土瓜，赤瓟子。北京人说的那种“大赤包”就是。《神农本草经》曰：“王瓜，味苦，寒。主消渴，内痹，淤血月闭，寒热酸疼，益气愈聋。”

　　不管我们怎么说“王瓜”同“黄瓜”并不是一回事，民间还是没人听。有一首陕西民歌《送大哥》就唱了王瓜，听得出来，那其实唱的是黄瓜：“我送大哥黄羊坡，黄羊坡上黄羊多，一只黄羊两只角，哪有个妹子送干哥？我送大哥十里沙，十里沙上种王瓜，种上王瓜不搭架，丑俊不等由缘法……”歌儿唱得那么好听，就别管他唱得对不对了。他又不是老王，也没有自卖自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