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这是一部讲述现代都市情感的小说。顾海洋有一个幸福的小家庭，当他把母亲接来一起住以后，两代人的不同生活习惯引起婆媳矛盾，一系列的故事展开了……小说情节纵横交错，包容了所有我们需要并渴望之美好的人间感情———爱情、友情、亲情……根据小说改编的同名电影，在今年北京举行的大学生电影节上获得最佳导演奖。

　　八、跟着顾海洋回老家

　　顾海洋勉强地笑了一下，张了张嘴，嘶哑着颤声说：“肖晓，我……”就说不下去了。

　　肖晓笑着跳开：“还号称不怕冷呢，声音都冷得发抖了。”说着，就指了路边一栋楼说：“我有朋友住在这楼上，咱们去坐会取暖吧。”不容顾海洋发话，拉起他噔噔地往楼上跑。

　　在顾海洋无语的注视里掏出一串钥匙，肖晓边开门边说：“我有她家的钥匙你奇怪吧？我们是闺中密友哦。”

　　二居室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居家用品一应俱全，客厅里摆着一盆巨大的干花，浅亚麻色的布艺沙发前是张樱桃木的玻璃茶几。一间书房一间卧室，床上的被子都是打开的，床罩上盛开着金灿灿的太阳花，在宁静中热烈地绽放着。

　　肖晓牵着顾海洋的手在每个房间里转来转去，然后，将他按倒在床上：“你知道这位闺中密友是谁吗？”顾海洋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嘿，没想到你这么聪明，今天晚上你是没处可去了，就在这里凑合吧，我是要收房租的哦。”顾海洋郑重地点了头，尔后玩笑道：“你越来越像西湖边的白娘子了，不过，现代许仙发誓要用自己的努力送给白娘子一栋宫殿，否则枉为男人，也辜负了白娘子对他的一番期许之情。”

　　肖晓知道他是个要强的人，惟恐他忐忑尴尬，就笑着说，“这房子闲了两年，也曾有人提议租出去，妈妈不肯，家里又不缺那几个闲钱，不肯给不明就里的人给住乱脏了，还要留给我做新房呢。我才不稀罕要这旧房子做新房呢，他们竟对我这样没信心，以为我找不到一个能买得起新房子的钻石王老五。”说着，她把头埋进他腋下：“亲爱的，我相信你的能力，暂时你就在这里委屈一下可好？”其实，她多么想说，亲爱的，请你暂时委屈一下骄傲的自尊，不要拒绝我父母的一片好心可好？

　　顾海洋摸索着她光洁的面颊：“小妖精，别说了，我什么都明白，你是不是经常来收拾这房子？”肖晓用力点了点头，“是的。”

　　两个人说了一会话，顾海洋看了看手机，说：“我该送你回家了。”肖晓恋恋地起了身。顾海洋下楼后，习惯性地张望了一下，想起单车还在老楼楼下，在大火中还不知被糟践成了什么样子，便怅然一笑。

　　街上积了厚厚的层雪，绵绵软软一片素白，落脚之出的咯吱咯吱细响。雪厚路滑，两人的影子投在皑皑的白雪上。好久，才等来了车。肖晓钻进去，顾海洋忽然把住正要关上的车门：“我要送你回去。”

　　肖晓往里面的座位钻了钻，顾海洋坐下来，便握了她的手，良久说：“肖晓，你可不可以见见我母亲……”他问得有些小心，心里没把握。很多城市女孩不愿嫁外地分到青岛的男子，尤其是农村出生的男子，其实并不是对他们什么偏见，大多还是恐惧婚后被乡下亲戚没完没了地骚扰，以及农村的家人成婚姻生活中的累赘。相识的最初，他就和肖晓说过自己的家庭，以及情深意浓的母亲，但毕竟只是说而已，很多东西，若没碰触过具体，是不能反应出一个人的真实态度的。

　　肖晓依在他肩上说，“好啊，”旋尔有些兴奋地看着他：“我这丑媳妇终于要见婆婆了，可如果你妈妈没相中我，你会不会不要我了？”顾海洋就笑，说：“我喜欢的就是我妈喜欢的，她会恨不能把你宠上天。”

　　次日，肖晓和妈妈说了去婆婆家的事。妈妈忙里偷闲地叮嘱肖晓去乡下不要显得太娇气，不管怎么说要给婆婆留个好印象，为以后的相处打下良好基础。

　　转瞬元旦就到了，顾海洋带了肖晓回鲁西山区老家。一进县城，顾海洋的眼就灼灼亮了起来，不停地向肖晓介绍自己曾在这里做过什么，在那里做过什么。

　　去顾海洋的村子没有直通车，只能打出租车。一路坑凹不平。40里山路下来，全身的骨头都被颠散了，当顾海洋说到了时，肖晓迷蒙着眼看他，几乎连下车的力气都没了。可她不能不下，一位穿着藏青色面袄的瘦小妇人站在冬日午后的阳光里，眼巴巴地望着他们的方向，肯定是未来的婆母无疑。

　　那个瘦小妇人不时抬手拂开灰白的发，她的背有些微驮，但仍显得精干。见车近了，她笑眯眯地迎上来，和顾海洋一样细长的眼里含满了慈祥。

　　顾海洋说：“咱娘。”把肖晓向前推了推。肖晓有点窘迫，和顾海洋说笑了一路，竟忘记商讨怎样称呼未来的婆母。她运了运气，可那声”娘”临到要出口之时，还是换成了“阿姨”，嘤细地从喉咙里滚了出来。

　　瘦小妇人的手主动探了过来，捉了她软软的指在掌心里，虽是眉开眼笑，眼里还是有浅浅的失落一波波散开了去。肖晓已顾不上那么多，近10个小时的颠簸，她只想找个地方，将身子放平了，美美睡上一觉。

　　小巧的院落很干净，几只肥母鸡在呱呱地跑来跑去，间或停下来看着肖晓。顾海洋的母亲虽然对肖晓的称呼有些失落，却依旧紧紧地拉着她的手进屋，拍着炕沿说：“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累了吧？快坐。”说完，看顾海洋：“肖晓喜欢吃什么？我这就去给你们弄。”

　　顾海洋看了看肖晓，知道她现在最大的愿望不是吃饭是睡觉，而母亲肯定早就为招待准儿媳妇做足了准备，说不饿太拂了母亲的兴致，遂说：“我们饿了一路就是为了回来大吃一顿的呢。娘，你现在就是牵一头牛来，我们都能吞下去。”这话让母亲眉开眼笑，指了指暖水瓶，示意儿子自己倒水，就下厨忙活去了。

　　肖晓软软地依在墙上，听顾海洋满嘴胡说八道，低着头直乐，忍到顾海洋母亲去了厨房才掐了他一把说：“大骗子，你饿了一路，我带的那5包牛肉干还有点心都进谁肚子里了？”

　　顾海洋竖起食指“嘘”了一声：“这不是为了让娘高兴吗，她从知道我们要回来就开始准备今天的菜了，告诉她我们的胃没地方，多扫她的兴啊。有的谎言是伤害，但有些谎言会让人幸福。”

　　肖晓说不过他，就朝被子上蹭了蹭：“我眯一会，你帮我放哨，如果看见你娘进来就叫我。”

　　“是咱娘。你睡吧，咱娘最通情达理了，绝对不会说你是个懒媳妇。”说着，顾海洋弯腰把肖晓脚上鞋子脱下来，轻轻地揉她的脚掌，肖晓看了看他幸福地眯上了眼睛。

　　等肖晓张开眼睛，见身上搭着一条薄被，不知什么时候炕上已经放了一张小桌，摆满了热腾腾的菜。她坐起身，抬眼去找顾海洋，一下子就被眼前景象给惊住了。天呐，炕下站满了人，虽然全是女的，齐刷刷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自己脸上，见她醒了，都拘谨地笑着。肖晓哪见过这种阵势，又不知怎么称呼，只好局促地笑了一下，就下炕去找鞋。依在门旁的一中年女人大着嗓门喊：“他婶子……”

　　顾海洋闻声跑进来，看看隐在肖晓眼中的微恼，拉了拉她，对炕下的人“嘿嘿”笑了两声，说：“我媳妇肖晓。”又陪着笑脸一一给肖晓介绍众人，“这是邻居三嫂、那是后院二婶……”肖晓只觉脑门嗡嗡作响，哪张脸属于哪个称呼一概记不住，只想从这些目光的包围中逃出去，又不忍在乡亲面前让顾海洋丢了面子，只能一味地隐忍了跟着顾海洋的介绍应声符合。

　　好容易应付完了，假作去灶房帮忙，一溜烟逃进去。里面的人还在用自己听不太懂的方言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想到自己刚才就在这样一圈品头论足的目光中死睡，脸就忽忽地烧了起来，恨不能把顾海洋捉过来狠狠撕他一顿。他肯定早知道带自己回来会出现这些状况，竟没提前跟自己预防一下，让自己出了这么大的洋相。想着，就觉委屈得不成了，眼睛酸酸的，睫毛湿漉漉地沉了下来。

　　顾海洋母亲盖上锅盖，转身看见肖晓似是欲哭的样子，愣了一下，在围裙上抹了抹手，问：“肖晓，你怎么在这里，海洋欺负你了？”肖晓抬手揉了一下眼，做被柴草烟熏了样说：“没呢，厨房烟太大了。”

　　顾海洋母亲放下汤碗，给她倒了一盆热水：“洗把脸。”又指了指屋里的人说：“咱乡下就这风俗，新媳妇第一次上门，左邻右舍都要来看新媳妇的。”

　　肖晓洗完脸才想起毛巾还在旅行包里，又不愿顶着一张湿脸进屋去拿，正踌躇着，就见顾海洋母亲拿着一条簇新的毛巾站在身边，笑吟吟地看着她：“城里长大的女孩子就是和乡下女娃娃不一样呢，什么都不擦就细皮嫩肉的。”

　　肖晓有点不好意思，擦干脸就跟在她身后进去了。（8） 作者:连谏 汉语大词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