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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邵天:陈云三句真言伴百年(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7月06日13:18 金羊网-新快报
  田炳信

  人物:朱邵天,原广东省外事办公室主任

  延安时期和五十年代曾任陈云同志秘书

  时间:2005年06月02日

  地点:广州沙面大街47号

  时光的过滤功能真奇妙,能把许多味道———苦味、辣味、酸味、香味、美味去掉。一具埃及的木乃伊,岁月飘零过后,成了一具有考古价值的艺术品;一场沙尘暴,跨越陆地和海洋后,又变成了海洋深处许多生物的营养品。

  一个老人,经历了一个共和国孕育、诞生、成长、壮大的过程。在寒冬盘踞的岁月里,他看到了僵硬的土地里静静等着春雨来临时挣扎出土的种子;在北风掠过的冷空,他嗅到了春天光临大地的气息。这是一种等待,一种渴望,一种期盼,一种信念。
朱邵天:陈云三句真言伴百年(组图)
  1935年,红军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落脚陕北延安。在这支大军到达不久,一名燕京大学毕业的学生也迅速融入到这个大家庭中。他就是朱邵天。

  朱邵天现已离休,离休前的最后一个职务是广东省外事办主任。今年已经90岁的老人思维清晰,说起往事,就像在谈一件刚刚发生的事情。对他的访谈,把我带进了一段既熟悉又陌生的历史,那段历史沉重、神圣、鲜嫩、火辣的气息,弥漫在我的采访本上。
朱邵天:陈云三句真言伴百年(组图)
图:八路军土法炼铁制造手榴弹。

  复活新闻

  我们跑到西安的红军招待所,也不敢亮出党员身份,就说想去延安

  大家请毛主席唱支歌,他就是不唱。贺子珍就唱了一首湖南山歌

  红军会师陕北就2.5万人,后来为向国民党多要点军饷,就报了4.5万

  我们在卫立煌那儿秘密建立了党支部,有的人还担任了总司令部的秘书

  陈云说有钱能叫鬼推磨,给他们一点钱就能把棉花搞过来,这招很灵

  从小信奉实业救国

  田炳信:今年是陈云同志百年诞辰,我知道您在延安时期和在东北时期,曾在陈云同志身边工作过,能否谈谈您当时是怎么去的延安?

  朱邵天:说来话长。我1916年生于山东单县,父亲朱五箴1904年公费留学日本,毕业于日本仙台高等工业学校纺织染织系。1911年,身为同盟会会员的他潜回上海、武汉等地参加辛亥革命活动。1913年回国后,曾任济南市山东工业专门学校教授,青岛大学、山东大学工学院纺织染织系主任、教授兼济南鲁丰纱厂技师、包头面粉公司会计师等职,长期从事教育救国与实业救国活动。

  田炳信:他的思想对您影响很深吧?

  朱邵天:对,我父亲一辈子不做官,信奉工业救国,从小就培养我看三民主义,读孙中山的书,所以我很早就有这方面的准备。

  田炳信:你当年是怎么在北京参与学生爱国活动的?

  朱邵天:1932年初中学业后,我随父母去了北平,就读于北平大学附属高中。当时“九·一八”事变发生不久,日本帝国主义侵占我国东三省,各地不断掀起反日浪潮,北平爱国志士密集,青年学生思想活跃,反日情绪更为高涨。在这种形势下,我开始接触和阅读进步书刊,并参与了学生爱国活动。

  1935年,我考入燕京大学社会学系,当时父亲准备让我留学欧美,但我说我要留下来,他也支持我。我十几岁就参加了中国左翼作家联盟,虽然我不是作家,但我参与了它搞的各种活动。那时我还未入党,但我也知道学校里谁是共产党人,只有两三个。

  田炳信:在当时的环境中,在燕京大学搞一些活动是否会比其他大学方便些?

  朱邵天:燕京大学是一所美国教会在中国创办的大学,“九·一八”事变后,白色恐怖笼罩,但反动军警不能进入燕大校园,我们就利用这所学校学术空气活跃,言论结社比较自由,还有斯诺、夏仁德等同情中国学生运动的外籍教师等有利条件,积极开展抗日救亡运动。1935年8月1日,中国共产党发表《为抗日救国告全国同胞书》,呼吁停止内战,一致抗日,我由此萌发了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革命,走抗日救国道路的念头。

  田炳信:您是什么时候入的党?

  朱邵天:我高中时就开始看英文版的《评论周报》,上面有关于红军的消息。1935年“一二·九”运动爆发后我就入党了,但当时北平党组织的关系和陕北延安是脱离的。

  田炳信:当时要不要办些手续?

  朱邵天:填过表,但用的是假名。当时清华、燕京两所学校是一个党支部,蒋南翔、姚依林、黄华都是那时候入的党,入党时我们也要宣誓。再后来,斯诺去了趟陕北,回来后用一台小电影机秘密地给我们这些进步学生放片子。我们看得很兴奋。

  田炳信:当时国民党不敢抓他?

  朱邵天:他们不敢进燕京大学,那是美国人办的学府,但清华就敢,后来姚依林他们都跑到我们那里藏着。斯诺那次介绍了陕北的情况后说:“哎呀,你们自己去好了!”还给我们画了线路图,这在当时是很冒险的。

  初访延安轰动全城

  田炳信:斯诺对你去延安起了煽动作用?

  朱邵天:对,他引了一下路,然后我们十个学生作为北平“一二·九”运动的学生代表就去了。到西安后,我们跑到西安红军的一个招待所,也不敢亮出共产党员的身份,因为这十个人里好多也不是党员,我们就说想去延安。获批准后我们就坐汽车去了。

  田炳信:花了多长时间?

  朱邵天:3天。到延安后,我们就住在中华苏维埃外交部。

  田炳信:很简陋吧?

  朱邵天:就几间小土房子。我们几个男生睡一个大炕,女生住旁边一间房子。我们一来就把延安城轰动了,因为是北平来的第一批人,“一二·九”代表团啊!

  田炳信:见到毛泽东没有?

  朱邵天:见到了。毛主席、朱总司令、林伯渠都来了,和我们谈话、上课。丁玲、陈赓,很多人都来看我们。主席当时住在凤凰山下那个窑洞里,房里有个大炕,有张很普通的桌子,我们就围起来听他们讲,朱总司令专门讲了二万五千里长征。我们还见到了写《朱德传》的史沫特莱。我们听说毛主席爱抽烟,就给他带了点。

  田炳信:您第一次见毛主席时印象怎样?

  朱邵天:他那时很瘦,还是贺子珍跟着他。参加西北青年代表大会那次,大家请毛主席唱支歌,但他就是不唱。贺子珍看得不好意思就说,我替他唱一个吧,就唱了一首湖南山歌。田炳信:江青那时还没到延安?

  朱邵天:没到。我读中学的时候就在一分钱两张的那种小报上看过她的照片,说她搞三角恋爱什么的。她到延安后,大家都反对主席和她结婚,王明更是抓住这点败坏主席的名誉。

  当时红军大学学黄埔军校的做法,准备改名叫抗日军政大学,林彪任校长,罗瑞卿任教务长。我们想留下来上学,但毛主席不肯,说抗日快要开始了,你们要赶快回北平推动抗日,因为我们是“一二·九”学生运动的积极分子嘛。我们在延安呆了十多天,就回去了。

  田炳信:陕北当时的经济情况怎样?

  朱邵天:林伯渠当时给我们介绍过这方面的情况。红军一方面军到达陕北时,只活下来9000人,加上贺龙的二方面军和四方面军,也就2.5万人。抗战打响后,我们跟国民党要军饷,为了能多要点钱,就报上去说有4.5万人。他一个月给我们60万块钱军饷,一年就是七八百万,再加上从香港、上海、宋庆龄以及各地捐赠转过来的钱,我们一年能有1000万元也就不错了,就这么一笔账。

  田炳信:1000万元相当于现在多少钱?

  朱邵天:大概是现在的10万元人民币吧。

  潜伏在卫立煌身边的日子

  田炳信:后来您怎么去了卫立煌那里?他反共可是很有名的。

  朱邵天:是这样的。卫立煌虽是蒋介石的嫡系,但又远比不上陈诚等嫡系得宠,自称是“嫡系中的杂牌”。1938年,抗日烽火已燃遍大江南北,我工农红军改称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后,正以山西为中心进行独立自主的游击战和运动战,并向华北敌后挺进。当时蒋介石把山西战场划为第二战区,由山西土皇帝阎锡山任战区司令长官,朱德总司令挂战区副司令长官的名义。蒋介石为控制第二战区的军事实权,又设置了第二战区前敌总司令部,委派卫立煌为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兼前敌总司令,以掌握山西地盘,控制地方杂牌军,并企图阻挠八路军的发展扩大。

  在晋北忻口对日军作战后,卫立煌发现八路军战斗力强的主要原因在于政治工作做得好,他对八路军“战地服务团”这个组织很感兴趣,于是向朱德提出希望介绍几个人给他,帮助他也成立一个类似的组织,同时也希望由此得到一支既能做政治工作、又不为蒋介石政训系统所控制的骨干队伍。我们当时的公开面目是北平爱国青年学生,国难当头,投笔从戎,组织上便决定派我们几个同志前去,卫立煌也乐于罗致一些人才在他手下,却不知我们在他那儿秘密建立了党支部,有的人还担任了总司令部的秘书。

  田炳信:当时您归谁领导?

  朱邵天:开始时林伯渠直接领导我们。1938年底,刘少奇同志由延安来到河南主持领导中原局的工作,我们就归他领导。

  田炳信:你能经常见到他吗?

  朱邵天:由于工作的特殊性,作为支部负责人的我也只见过一次,很秘密地向他汇报工作。刘少奇同志很赞赏我们的工作,还要求我们做好潜伏10年、20年的打算,为革命在这里好好地做他们的官。为避免暴露,以后要停止在当地发展新党员,也不再召开党的会议,全部改为个人联系。

  田炳信:工作做得很细,也很周密。

  朱邵天:是这样。少奇同志非常注意统战工作的政策和策略,还纠正了我们在白区工作中的一些做法,比如那时我们完全照搬八路军战地服务团那一套,唱八路军常唱的歌曲,张贴各种革命标语,有次朱德总司令来看望卫立煌,我们工作团举办了一个欢迎大会,带着卫立煌特务营的士兵高呼抗战口号,还与八路军拉歌。少奇同志听后,严肃而又亲切地说:“你们过去习惯做青年学生的工作,社会经验和斗争经验不足,这就要特别注意学习,不能照搬八路军那套。你们要在前敌总司令部里广交朋友,在日常接触中逐步对他们施加影响,促使其坚定抗日。因此,你们要学会讲他们的话,学会他们待人接物的一些习惯,生活举止不要与他们差距太大,避免产生隔膜。”他说得非常对。

  田炳信:您当时还是单身吧?

  朱邵天:对,我的恋人高秉洁也是“一二·九”运动的积极分子,她和姚依林是清华的同班同学,也是党员。为便于在白区国民党军队中开展工作,少奇同志那次就动员并批准我和高秉洁结婚。直到1939年春,因形势逆转,党组织才决定调我们回延安工作。

  搞对外贸易陈云很在行

  田炳信:到延安后您在什么部门工作?

  朱邵天:我在大学里学过经济,就去了中央财政经济部,当时的部长是李富春。到那儿不久,皖南事变就爆发了,当时是陕北经济最困难的时期。

  田炳信:困难到什么程度?

  朱邵天:皖南事变后,蒋介石停止发给我军被服、粮饷及一切抗日经费,还调集嫡系胡宗南部对陕甘宁边区实行军事包围及经济封锁,断绝一切外援,妄图在日寇夹击之下围困消灭我军。当时陕北的老百姓一共150万人,我们脱产吃公家饭的原来只有2万多人,抗战开始就增到2.5万人,再加上外边来的青年学生共3万人,穷得都没饭吃没衣服穿。你知道学校里的很多青年学生是怎么吃饭的?陕北有盐啊,就这样一人半碗盐水,喝一口盐水吃点儿饭!

  田炳信:盐水当菜?那衣服呢?

  朱邵天:没有衣服,陕北不产棉花,原来从外边带来的衣服都破破烂烂了,只能凑合着过了,于是毛主席就提出了“自力更生”,号召边区军民开展大生产运动。王震旅长响应号召,带领三五九旅开赴南泥湾,实行屯田政策。机关学校也进一步扩大生产自给,自己打窑洞、种粮、种菜、喂猪、搞工副业。

  田炳信:自力更生是这个时候提出来的?

  朱邵天:自力更生,亲自动手,丰衣足食。我那时在财政经济部,天天围着农村农业、小工厂转,到各地成立工厂。抗战前,陕北只有一家被服厂、一家修鞋厂,四十几个工人,到抗战时也才200多工人,只能印刷点东西,做点军服。别说工业,光解决吃饭穿衣就已经很麻烦了,陕北不产瓷器,连吃饭的碗都成问题,也没竹子做筷子,都用树枝吃饭,“艰苦奋斗”我体会最深了。

  田炳信:三五九旅就是这时去的南泥湾?

  朱邵天:那是个洼地,可以种稻子。王震那个旅其实也就几千人,但工作对头。大生产运动种了粮食,有了菜,解决了大问题。陕北本地没有棉花,我们又实验种棉花,一亩种出了5斤棉花,但那不管用,还是要搞进出口贸易。

  田炳信:陈云那会儿就搞进出口贸易了?

  朱邵天:陈云此前在延安做了六七年的组织部长,把他调来管经济,大家都说毛主席的决心真大呀,因为在延安时期,组织工作最重要。他威信高,也非常聪明。1942年时最困难的时候,我们边区银行印的票子一年增加了16倍,但光出票子没物资不行啊,结果物价涨了20倍。陈云来后,就不让印那么多钞票了,要求和西安的物价保持一致,他们涨多少我们也涨多少。我们那时主要是靠土产,特别是把陕北的盐往外运,陈云很早就会搞对外贸易。

  田炳信:他怎么会搞?

  朱邵天:我们有贸易公司在口岸上,就是想办法把盐的价钱卖得高一点,多赚些国民党的钱。我们把国民党盐务局底下的人给收买了,知道他们存的盐少了,我们就把盐价提起来,卖高价;他们存的盐多了,我们就低价卖。那样老百姓就只买我们的盐,不买他们的,他们就赔了。就那么跟国民党斗。田炳信:棉花呢?

  朱邵天:当时胡宗南规定,边境一带每户人家不准存超过1斤棉花,怕流进根据地。边境上军队有好几道防线。但陈云说,有钱能叫鬼推磨,只要给他们底下的人一点钱,就能把棉花给搞过来,但钱不能给他们太多,要把他们的胃口吊起来,这招很灵。当时我们跟国民党搞进出口,进口的2/3都是布匹棉花,因为得解决穿的问题,然后1/3才是办公用品、药品等。开展对外贸易必须要把土产搞起来,所以我们自己要造纸、织布。陈云来财经部后,有次他的小勤务员给他背来一架木头纺车。

  田炳信:他也要自己纺线?

  朱邵天:他也要纺。我们搞了些土办法纺线,就是用水把三根线合成一根,可以在缝纫机上打,然后到后勤部门换点奖励的钱。公家配给他的布他都不要,要自给自足。

  三句真言凝炼求真务实

  田炳信:陈云有句名言叫“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这是当时提出来的还是建国后提出来的?

  朱邵天:当时就提出来了,我在延安时就亲耳听他讲过。我们跟他学了很多东西。

  田炳信:他很重视调查研究是吧?

  朱邵天:那时我们银行每个星期都开一个座谈会,各地方银行的行长,各个公司的经理,还有经济专家一起开座谈会,把这一个星期的东西汇总一下。他平常就带着我到新市场那里去做经济调查。通常是我先去,我到了以后,先了解一下,跟商人和农民谈谈话,然后陈云就骑着马来了。我先给他汇报,然后他自己再找人聊,他要亲自调查,掌握每天的物价。他在银行那边除了亲自去调查,还让我组织西北财经办事处的办公会议,当时很多人都参加。他有一次就说道:“毛主席叫我学哲学,我就总结了这几个字。”所以我当时记得很清楚。

  田炳信:就是那三句话?

  朱邵天:当时的话还不完全是这样,这几个字是慢慢总结下来的。他说,你不能光看书,当时的理论都是斯大林主义,有的是资本主义国家革命的情况,不适合我们,王明就很机械地把苏联的那套硬搬过来,为这事他和毛主席闹对立,陈云虽然是和王明同时回国的,但他不管这个,王明的很多意见他都不同意。那时王明是女子大学的校长,他严格规定女大的毕业生都要怎样怎样,陈云就不同意,说哪能这搞法,你得听中央的。他就是这么一种实事求是、不讲情面的作风,跟他做工作,你要很认真,每做一件事,他都会问你几个问题,为什么这样?有什么根据?你都得讲出道理。这和做衣服一样,比画一百遍,才最后下刀,调查研究最重要。田炳信:陈云是一个头脑很清醒的人。

  朱邵天:不仅头脑清醒,对经济工作也很在行。比如边币发行量多少,通货膨胀与物价上涨,法币流通与兑换比价,稳定比价与稳定物价,扩大剪刀差问题,都曾有过争论,但陈云同志自有其独到见解。他认为,战争时期物资缺乏,各国莫不采取通货膨胀的手段,我们也不放弃运用这一工具。国民党政府发行的法币有美国支持,边币靠自己的力量,因而边币要求稳定在物价上是不现实的。但是,争取边币和法币的比价稳定是可能的,就是说,要争取边币和法币在通货膨胀程度上大体持平。

  关于吞吐黄金问题,在国民党地区黄金市场价格波动中,我们可从收进、抛出中赚取差价,但国民党政府规定黄金不准在市场上作货币流通,不能抵作外汇,因而积存多了又会影响资金周转,有时还要推到敌后去换货,如果不正确处理这些关系就会招致经济损失。陈云同志这些精辟的分析和论证,促进了认识上的统一,推动了边区经济工作的发展。我们把钱交到生产部门、贸易部门,买了土产品出口,出口赚的钱回来交给财政,结果我们银行的准备金全是百分之百。要知道当时我们的国库就跟“文革”结束时一样,都空了,但银行的准备金是足够的,而且留了够一年的家底。到抗战胜利时,往前方去了那么多干部,带路费、换新衣服,都解决了,那时确实是丰衣足食了,所有干部对陈云都很佩服。

  田炳信:抗战胜利后,陈云很快去了东北?

  朱邵天:对。那时东北也没有布,林彪在前线都没衣服穿,我就去搞布匹、粮食。陈云跟我说,当时就东北有工业,我把东北搞起来后,我们中国革命的根据地就有把握了,他看得很远。后来,陈云在南满和萧劲光四保林江,硬是吃住杜聿明的部队,减轻了林彪在北满的负担,那时我就体会到他要把东北的局面整个掌握下来了,如果不是这样,全国不会解放得这么快。他们不光把蒋介石那么多机械化部队给拖住了打,竟然还把原来的10万人部队扩成了100万。东北搞起来后,我们就有了很好的经济基础,到解放时全国已经有9万吨钢了。

  10颗葡萄的故事

  田炳信:务实的人一定不喜欢搞虚的东西。

  朱邵天:他很反感。在延安时陈云是组织部长,当时前方抗日根据地的一些书记来看他时还递上自己的名片,他就说你搞这个干什么呀。

  田炳信:“文革”时您也遭了罪吧?

  朱邵天:我做过武汉大学第一书记,武大搞“三家村”那会把我也拉上了,但他们查不出我什么问题,因为我跟随陈云多年,工作生活一直比较谨慎,别说我管经济这么久一块钱贪污都没有,就连男女问题也查不出来,他们就说我是“伪君子”。那些人写的《武汉大学三家村》,连累校里上千人送了劳改。

  田炳信:您也去了?

  朱邵天:逃不了。多亏工人保护我,要不然早死了。

  田炳信:您是什么时候到的广东省外办?

  朱邵天:是“文革”前的一年。后来组织上要我管广东省的几所大学,我说我不管,我老了,但我可以做些研究。

  田炳信:朱老,我发现您的精神状态和心态都很好,很平和,有没有什么养生之道?

  朱邵天:就是革命的乐观主义,哈哈,清心寡欲,就这个。我姐姐以前是北京一个小学教员,她今年也99岁,明年就100岁了,我们经常电话联系,人就是一个精神作用。现在你们这些中年人都工作太累,生活紧张,一般自己掌握好生活规律,不要有什么太大的负担就行了。生死不就是多活少活那么几年嘛,也就那么回事。陈云在延安时就说过自己是台“木炭汽车”,你要做多了,时间就少了,他很讲辩证法,多就是少,少就是多。

  陈云在生活上不要求什么,也不讲面子。曾经有个军区司令员去看望他,带了些葡萄。他说我不要。司令员说你尝一尝,这不是重礼。他最后只留了10颗,说这就十全十美了,你就没意见了。多留一颗都不行。司令员只好提着葡萄走了。

  新中国成立时,陈云出任政务院副总理。他个子矮,一身好看的衣服都没有,我那时在铁道部工作,就叫裁缝给他做了一件大衣。后来他的秘书跟我说:“邵天哪,每次财经委开会,他一进门就说这件大衣是朱邵天给我做的,都说了四五遍了!”他要说清来路。我作为一个单位的领导,送他大衣是公开的,他在金钱上也是干干净净的。还因为他跟我比较熟,别人送的就不行。他这个人,生活上、经济上,都很严谨。

  在做《深谈》栏目中,我前后采访过8位九十高龄的老人。按中国人对寿命的观点,“人生七十古来稀”;按现代人的观点,我改一个字,“人生九十古来稀”。一个老人到了这把年纪,还能回忆起的事情,一定是生命中的重中之重;还值得回忆的,那更是渗透到骨髓和神经中的一本刻骨铭心的“账本”。

  历史是一列发出的火车,一列和一列差不多,车上不是男人就是女人,不是老人就是小孩。他们或沉默无语,或嬉笑怒骂。他们指点江山,他们掐指盘算。他们盼望着终点,也留恋着起点。他们有他们的骄傲和神采,他们有他们的缺陷和无奈,他们也有他们的慌言和小道消息。总之,故事情节和车箱内播放的旋律相差无几,将心比心,历史就在身边,散发着活人、伟人、真人的大气味,战栗着社会横浪不羁的姿式。

  (金陵/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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