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我们掩住了口鼻

　　秦淮河生态考察队第二天的考察经历是一个渐变的过程，从秦淮河源头龙都镇西北村开始，到江宁区东山镇与江宁开发区交界处的河口结束，从一个以农业为主要形态的村庄，到一个蓬勃发展的经济开发区，楼盘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的安居乐园。联系着这两个地方的秦淮河的变化也显而易见，由清澈到混浊，由可以淘米洗菜，到想要“亲水”却不得不掩鼻。西北村：河边遇见村民洗菜淘米

　　前天，考察队一行考察的是龙都镇庞家村，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秦淮河源头，但它位于“公认”的源头西北村的上游。

　　西北村是一个近300户的村庄，走在西北村里让人有恍如隔世的感觉，这是一个曾经辉煌一时的小村庄，村子里是大石块铺就的石板路，分布在村庄里的房屋错落有致，不失规划。

　　沿着村子走到头，是一个如城墙般的墙垛，中间开着的是一个拱门，门额上写着三个大字“候船廊”。

　　穿过拱门，豁然出现在眼前的便是壮观的三河交汇处，宽阔的溧水河和句容河在此汇流，并成了秦淮河。河边有两个小码头，一个是渡船码头，这儿停放着一只铁皮船，船夫潘大爷年过六旬但看起来精神很好，他从十几岁便开始在此摆渡，而他已是家中的第三代摆渡人。潘大爷在被考察队员们问到“水能不能吃”的问题时，连用了三个“甜的很”作答。

　　虽然每家都装上了自来水，但有村民告诉记者，不知道什么原因，自来水有时候会发臭，相比之下，西北村300户人家，千余人口更依赖秦淮河水来饮食起居。潘大爷告诉记者，秦淮河水也不是常年清澈，每年也都会有几次发黑的情形，且气味难闻，每次都会持续三五天时间。这与考察队员前一天在庞家村采访获得的信息吻合，之前庞家村的村民称上游有工厂将废水排向秦淮河，从而导致了河水被污染。一村民称，这些情形并不多，“总体而言，秦淮河的水质还是相当不错的。”来自南师大化科院的考察队员现场测了此处河水的PH值，结果是6.5，虽偏弱酸，但仍属正常。

　　位于候船廊外的另一个码头则是突出河岸的一个木制小码头，时近中午时分，不断有村民手夹着装满了米菜的盆筐走到门外的码头上，洗菜淘米。洗菜村民蹲在码头上，身影映在近处的秦淮河水中，远处的方山在烟雨中若隐若现。这样的情景让人在不知不觉间陶醉。东山镇：沿途到处充斥腐臭味

　　离开西北村，考察队员一行沿着秦淮河顺流而下，经过了方山镇，在下午时分到达了江宁区东山镇。

　　这个新兴的南京卫星城市呈现出了非同一般的繁荣，雨后的街区干净整洁，虽不是交通高峰时分，街上仍处处可见繁忙的景象，城市的快速发展从随处可见的工地也可见一斑。一些总数达三四十幢的大型楼盘都在紧张施工中。考察队一行在被当地人称为“4号桥”的跨秦淮河处作了一次水样检测，结果PH值近8，呈现出了弱碱性。“河水呈现出的弱碱性很有可能与生活污水排放有关系，”昨天刚刚从南京赶来参加考察队的南京大学环境学院研一学生黄娟分析，“洗衣粉和洗涤剂的大量使用使生活污水中通常都呈碱性。”

　　在邻近此桥的秦淮河北岸，一处住宅小区正在建造，附近有不少简易工棚，住着许多施工的外地民工。民工居住的工棚和秦淮河只隔着一条大堤，低于大堤约2米左右。记者在民工居住区附近发现一处生活污水储积塘，面积约20多平方米，储积塘已经干涸了，底部淤积着又黑又厚的淤泥，散发出酸臭难闻的味道。塘里还有许多塑料包装袋、一次性饭盒等生活废品，由于时间太久，这些生活垃圾已经霉烂变质。

　　记者沿着储积塘往上走，发现有几条小水渠通往储积塘，水渠里还残留着人和牲畜的粪便。沿储积塘往下，有一条宽约一米多，长约20米的污水沟，穿过河堤通往河堤另一侧的秦淮河，同样淤积着又黑又厚的淤泥，散发出刺鼻的气味。37岁来自河南商丘的民工王印章告诉记者，那些排放生活污水的沟渠以前是排放生活污水的，由于各级政府对秦淮河生态环境的保护很重视，有关部门已经严令禁止秦淮河两岸的居民向河里排放生活污水和垃圾，记者看到的那些发黑发臭的沟渠和池塘是以前的居民排放生活废水的遗迹。

　　被当地人称为“前河（音）”的一条宽近百米的河流是秦淮河的一条叉河，这条河在“4号桥”附近汇入秦淮河。

　　这儿的情形让人忧虑。河边是一座规模不小的汽车维修店，考察队员发现，该店从一个口向外排水，“汽车维修店如果开展洗车业务，洗车时都会使用类似于洗涤剂的清洁液，如果这些水直接排出，即使其没有排入秦淮河，也会渗入地下，最终受污染的还是秦淮河。”

　　离这家汽车维修店约一公里外，是一片新开发的商品房楼盘，总数近百幢，从这些小区里通向“前河”的，是一条宽约5米的小河，与其称之为河，还不如直接说它是排水沟。沟里的水发出刺鼻的味道，同行的环境专业考察队员分析，其基本上是小区产生的生活污水。

　　排水沟直通秦淮河，在入口处有一类似电灌站的建筑，走近时队员们发现，这是一个泵站，如果启用，排水沟中的水即可直接进入秦淮河。而且，这些水进入秦淮河前只是经过了简单的阻拦，“一些大过4厘米左右的固体漂浮物会被拦下，并被取出，但水还是直接进入了秦淮河。”

　　“也就是说，水中所含的化学成分，如洗衣粉产生的磷，粪便产生原氮磷，都会进入秦淮河，而没有经过处理。”新小区启用后，几十幢楼房住户会产生大量的生活污水，这条现已臭不可闻的排水沟会成什么样？队员们不敢预计，但走在这个水泵站外的河岸上，队员们已经不得不掩上口鼻了。快报记者言科实习生陆鸣记者手记我们在泥泞中前行

　　前天晚上，南京市气象台发布的气象预报让考察队员们又喜又忧：第二天将是个阵雨、有时暴雨的天气。让大家喜的是，终于可以避开高温天气，不用太担心同伴们会因为高温而有安全问题；忧的是，雨天无疑会使行进速度减慢，同时，雨水会造成一些假象：雨水冲刷后河流的污染程度将会被掩盖。

　　清晨，考察队一行落脚的湖熟镇果然下起了绵绵细雨，就在这样喜忧参半的心情中，考察队踏上了一天的征程。上午10时，在到达昨天考察结束的节点河西村时，雨突然大了起来，离开河西村，必须坐渡船横渡与秦淮河近乎垂直的句容河，才能继续沿着秦淮河前行。渡船是一艘长不过4米，宽约2米的铁船，而句容河宽135米，大雨落在河面上打出了密密麻麻的水花，对岸在烟雨中隐约朦胧。如画的景色只能看，走起来就别有一番滋味。

　　计划中，上午要走完约10公里的秦淮河堤，中午必须到达方山镇。这是一段什么样的河堤呢？这儿没有之前的砂石煤渣路，而是满是牛蹄印和车胎痕的土路，雨水积在凹坑里形成了一个个水坑，泥泞不堪。在这样的路上，每走五六步，就不得不做出甩脚的动作，烂泥粘在鞋子上，碎草和砂石又粘在了烂泥上，这样鞋子就变大了好几码，裤脚则必定满是污泥，而这样的路长达10公里。但是这样一支默默行进的队伍中，听不到埋怨，也没有人退缩。每个人踩着开道者踏出的足迹小心地走着路，开道者，是来自苏州大学的女孩周梦婕，她今年20岁，是队中年纪最小的女孩。

　　到达住地打开背包，记者突然发现，第二天将无衣服可换，因为即使放在防水背包里的衣服都已被雨水浇得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