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难圆话剧梦

　　天津只要有话剧演出，我是场场不落。

　　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上世纪40年代开始。我已经作古的哥哥年轻时是话剧迷，我是哥哥的小尾巴，他出去演戏，我就跟他一起去，他把我放在一个地方，嘱咐我别乱跑，然后就跑进后台化装去了，我这人好眼光，无论哥哥化装成什么角色，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坐在台下还向旁边的观众得意地说：“那个鲁大海是我哥哥。”

　　在天津生活了将近70年，真不知道看了多少场话剧，年幼时看话剧印象最深的是《秋海棠》，那是跟母亲一起去看的，最后一幕，秋海棠被军阀毁容年老体衰，以扮演三流角色度日活命，他和军阀姨太太的私生女儿找到他，父女相见，万分悲痛之时，秋海棠死在舞台上，观众无不为之唏嘘，侧脸看母亲，母亲早哭成泪人了。

　　解放前，天津话剧舞台很是活跃，时时有外地剧团的专业演出，至少我看过《雷雨》、《日出》等许多名剧。还有一次，也是专业演出，什么戏，早忘了，只记得是抗日战争爆发，一个有为青年要奔赴前线，这时突然跑来一个女子，抱住青年大声恳求：“你不能走！”十足舞台腔，动作夸张，逗得观众开怀大笑。

　　天津许多中学都有话剧团，造就了许多后来的大艺术家。有趣的是，那时天津中学男女分校，演出话剧少不得女演员，一般女角，就由男学生扮演了，本人还串过这类角色，想来颇是好笑。一次学校校庆，演出一出大型话剧，如此将就材料就不正规了，于是请来女学生，学生调皮，演出时给女学生起哄，本人更是此中的积极人士，倒也干不出离格的事，就是衣袋里装几颗山里红，演到高潮时，抽冷子狠狠地向台上抛去。记得那位女学生更调皮，她不顾角色规定，一手接过台下抛上来的山里红，回手又狠狠地向台下砸去，引得满堂喝彩，演出气氛特佳。

　　1949年天津解放，最为活跃的当属话剧舞台，《六号门》给话剧舞台带来了健康新风。《六号门》从在工人文化宫业余演出，直到天津人民艺术剧院的正规演出，我不知看了多少次，每次都非常激动。《六号门》的历史价值，在于她第一次在话剧舞台上树立了劳苦大众的群体形象，话剧《日出》、《雷雨》中虽然也有底层人物形象，就是煤矿工人代表鲁大海，仍然难避概念之嫌。《六号门》虽然也是政治大于形象，但到底底层劳苦大众走上了话剧舞台，这不能不说是中国话剧史上的一次大突破。

　　我学习写作，是不知天高地厚从写剧本开始的，写了，还自鸣得意地往大剧院投稿，险些还蒙上过一次。1963年，我的一个“剧本”得到一家大剧本月刊的赏识，编辑部几次帮助修改，最后定稿，眼看着就要发表了，刊物派人来天津调查，得知此人种种“身份”，也没忍痛，毙了。

　　我和话剧有情而无缘，无论我如何努力，最终也没成果，前几年好朋友许瑞生将我的一部小说改编成话剧，演出效果颇佳，我每天都到剧场看演出，也算是热闹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