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治疗平息泗县事件

　　安徽省泗县甲肝疫苗事件已近尾声，但该县大庄镇医院内科主任宋林还在村里巡访观察返家的学生。6月17日，面对最早送到大庄镇医院（又称“泗县第三人民医院”）的5名头晕、胸闷、甚至全身抖动的孩子，宋林下意识地判断这是“癔症”。

　　在“夺命疫苗”强刺激下，感染癔症的学生群体迅速扩大

　　毗邻江苏的大庄镇，是泗县最富裕的乡镇之一。宽敞的水刘村村卫生所有四五间屋子，位于村中心的十字路口的一边。记者与死者李威父亲李守刚从见面到走进家中，短短5分钟路程，遇到不下20人前来“热情打听”。水刘村90％以上的人姓刘。拥有220名学生的水刘小学，是孩子们、家长们汇聚的地方。

　　从6月17日上午开始，靠着县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印章的权威，大庄镇卫生防疫保健所（以下简称“防保所”）在水刘小学领导的配合下，将110多名孩子以班为单位，集中注射甲肝疫苗。短短两天，镇防保所给全镇17个村19所学校近2500名中小学生都接种了这种疫苗。

　　镇防保所在注射现场采取了交费、取药（疫苗）、打针的“一条龙”流程。最长的，一个孩子需要等上20多分钟，眼看着前面的同学一个个被明晃晃的针头戳来戳去，一些学生开始心中发紧。

　　水刘小学四年级女生刘飞行是最早产生反应的一个。有着一张可爱圆脸的刘飞行，平时就怕打针，本来情绪就很紧张的她，注射之后不到两分钟就感到恶心，想呕吐，全身抖动。

　　中午12时，刘飞行由妈妈带领，第一个走进水刘村卫生所，卫生所的医生无计可施，让赶紧到镇上看看。

　　很快，镇医院有了第一批5名不适反应者，全是当天上午被注射疫苗的同学。然后，越来越多的家长奔走相告：自家的孩子也不舒服，还有突然发起高烧的……

　　6月18日，原本周六只有少数毕业班级补课，有些学校看到情况不妙，和镇防保所一合计，让学生全部集中上课，结果那种特殊的感觉开始在更多的孩子中蔓延。到6月18日晚，来自全镇四五个村近百名孩子要求在大庄镇医院住院。

　　此次事件中惟一死者、年仅5岁半的李威正是在听到爸爸从外面带回的“很多孩子住院”的坏消息后，开始出现癔症症状，并于当天被送进该县中医院，按照“过敏反应”给予“对症治疗”，到6月23日中午12时许，突然因感染重症痢疾、呼吸衰竭而死亡。

　　据泗县卫生局的不完全统计，最高峰时，有700名学生要求住院，各家医院人满为患。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一些孩子出现了反复发作的重症症状。

　　卫生部排除“疫苗导致中毒”，299名住院学生症状完全消失

　　6月28日，由卫生部部长高强带领的又一批由10多人组成的专家组来到了泗县，其中包括一名青少年医学心理专家。大家继续观察的结果令人疑惑，一是作为重要指标的心电图普遍正常，二是孩子们脏器受损并无明显的症状。

　　6月21日，第一批到达泗县的专家在对300多名住院患儿进行检查中发现，超过60％的孩子心肌酶谱偏高。心肌酶谱的指数正是反映心脏、肝等重要脏器是否受到损伤的重要参数。当时的初步判断是“问题疫苗”对孩子的脏器造成了损害。孩子们的反应可能是接种有问题疫苗后“过敏”。

　　但专家们经过多方排除和科学检测，得出结论：此次对接种疫苗孩子所做的“心肌酶谱”，其测试数值升高和多种原因有关，运动、紧张等也会引起升高。更重要的是，经过与当地未接种儿童和没有出现任何症状的常人监测数值的比较，心肌酶谱参数普遍较高，专家们在对历史资料的进一步搜寻中发现，目前采用的心肌酶谱比较值是成人的参数值，而成人的参数值普遍要低于少儿的。

　　7月6日晚，由卫生部组织的最后一批参加会诊的专家组中的一位专家告诉记者，经过反复调查研究，可以确认曾一度引起人们疑虑的泗县大庄镇部分中小学生因集体接种甲肝疫苗后“心肌酶谱”普遍增高与接种无关。

　　“疫苗中毒”或“疫苗过敏”的可能至此被排除。

　　截至7月7日，已有299名住院的学生症状完全消失。

　　泗县50万人口，没有一名心理医生。最后阶段的治疗、迅速平息事件中，心理专家发挥了决定性作用

　　参加治疗会诊的一名专家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不无遗憾地说，癔症，包括集体发作，通常都是发作性病程，持续时间不长，只要处理正确，治疗及时，都可以痊愈。

　　第一个判断是“癔症”的大庄镇医生宋林坦言，面对更高层次的专家，他心里没底，作为中专毕业、只是一名普通临床医生的他，深知自己缺乏心理学知识。

　　泗县卫生局的一位领导在接受记者采访中也坦诚相告：在50万人口的泗县，没有一名专门的心理医生。事实上，这次事件发生后由卫生部和安徽省先后组织的三批共30多位医疗专家中，也只有一位青少年医学心理方面的专家，而正是这名专家，在最后阶段的心理治疗、迅速平息事件的过程中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尽管最新的国家执业医师资格考试中，包含丰富内容的《医学心理学》是必考科目，但对过去的许多医生，并没有这方面的要求，更何况乡村的许多从业医生，连正规的医学专科文凭都没有。

　　据了解，目前全国的医科类大学中，只有20多所开设了以培养心理医生为主要目标的医学心理学本科专业，但也是近几年的事，只有两三所学校已经有毕业生，但他们分配不到县、镇一级的医院。其他医学专业的学生本科阶段开设了社会心理学和医学心理学的课程，但这些具备了一定医学心理知识的学生很少能分到基层。

　　本报安徽泗县7月10日电

　　作者：本报记者 黄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