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清华只差4分”

　　北师大良乡附属中学柴春鹏第一志愿清华大学，爷爷奶奶每天扫马路日挣2元补贴家用

　　个案2

　　姓名：柴春鹏

　　性别：男

　　出生日期：1987年2月8日

　　毕业中学：北京师范大学良乡附属中学

　　住址：房山区周口店辛庄民族村

　　文理科：文科

　　高考成绩：587分

　　第一志愿：清华大学（提档线591分）

　　年学费：5000左右

　　邻居家里面十几年前就都已经用上蚊香了，柴春鹏指着院子里东屋墙上挂着的一条蒜辫子似的草绳说：“我们点了‘火绳’，效果比蚊香好！”火绳是用一种蒿草晒干后编成的，用明火点燃后散发出一股辛辣的味道，春鹏的爷爷说这样熏蚊子很有效，因为爷爷小时候家里就是烧火绳驱蚊子，一直用到今天。

　　爷爷今年72岁了，头和背被太阳晒得黑亮。因为年迈，加上每天到村口扫街，爷爷的背驼了，而编火绳时动作依然熟练利索———他已经编了一辈子。

　　“蒿子到了秋天就会变黄……”春鹏现在和爷爷、奶奶、爸爸住在一起，说起爷爷编的火绳，他兴奋地讲出一长串故事，而一提到高考，原本骄傲的语调一下子低了。

　　今年高考，柴春鹏考了587分，7月7日用电话查询录取结果后，他却哭了———因为没能被第一志愿清华大学日语系录取。“清华大学的提档线是591分！我只差4分……”

　　1992年，爸爸在工作中被严重烧伤

　　因为5岁那年父亲被大面积烧伤住进医院，柴春鹏从小就对医院很恐惧。

　　“那是1992年，爸爸工作的水泥厂塌了窑。”春鹏一家居住的周口店辛庄民族村附近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水泥厂，村民们基本都靠烧水泥维生，春鹏的父亲也不例外。

　　1992年的夏天，父亲所在的一个烧水泥的窑突然塌方，滚烫的水泥灰从塌掉的窑里喷射出来，“从里往外逃，后背就被烧到了。”随后父亲被送到北京市政职工医院住院治疗，烧伤面积达80％。

　　当时5岁的春鹏正在上幼儿园，每周三和周日是休息日，那两天妈妈就会带着他去位于市区赵登禹路的市政职工医院探望爸爸。

　　“医院里冷冰冰的，总是有人在喷消毒水。”爸爸全身都缠着绷带，春鹏进了医院却不敢看爸爸。幸运的是爸爸住院半年后康复出院了，春鹏以为那会是他最后一次接触医院。

　　爸爸能工作的时候每个月挣300块钱，妈妈则一直在家种菜。因为父亲的烧伤，柴春鹏读小学以后一直是妈妈管着。一次，春鹏因为没有完成作业被妈妈狠狠地打。

　　“那次他妈妈把他关在屋里，让他跪在地上，用笤帚打。”春鹏的奶奶还记得那天妈妈把家里其他人都赶到屋外，把门反锁，“就听见孩子在屋里哭，他妈妈说‘你作业不完成，就要打！’”小学一年级以后，家里的篮球、足球、乒乓球统统失踪。

　　为了让春鹏好好学习，妈妈把仅有的这些玩具消灭了。

　　1998年，督促我学习的妈妈走了

　　自从挨了打，柴春鹏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从小学到初中，再从初中到高中，从他成绩的平稳中基本看不出家里发生的巨变。

　　“我还记得是坐105路电车，”在爸爸住院期间，妈妈经常抱着他挤公交车去医院探望爸爸。有一次，乘车的人非常多，妈妈先是把小春鹏举着放到车上，自己再跟着人群往上挤。“我永远也忘不了妈妈扒着车门的样子，她的两只手抠着车门往上挤……”春鹏现在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这些。

　　从春鹏开始记事，母亲张振荣就一直患有糖尿病，1997年，身体虚弱的母亲感染了肺结核，住进了房山区第一医院。

　　“病房在8楼，奶奶领着我爬楼，我总是爬得很快。”奶奶总是被春鹏甩在后面，进了病房，春鹏扑进妈妈的怀里，“孩子，我万一死了，你怎么办？”在春鹏的记忆里，妈妈总是问这个问题，他记得问题，却忘记了答案。

　　1998年，因为无钱再继续住院，母亲出院了。

　　“妈妈回家的时候看上去很高兴，我当时觉得事情是这样的：妈妈不用再治疗了，她已经康复了。”家里人向春鹏隐瞒了母亲的病情，“妈妈的高兴不是装出来的，她确实因为出院回了家很高兴。”1998年12月7日凌晨4点半———母亲回家后第三个月的一个凌晨，昏睡中的春鹏迷迷糊糊地听到父亲和爷爷奶奶的哭声，他醒来看见奶奶正在给母亲装裹……

　　“这孩子从小就和妈妈好，两三岁的时候住他姥姥家，总是扒着窗台等着他妈回来。”奶奶回忆说，当时只要妈妈不回来，两三岁的春鹏就一直哭。“可是他妈妈刚死的时候，孩子却不知道哭，愣愣的。”母亲去世的第三天是“原坟”的日子，家人把母亲穿过的衣服、纸糊的牛马拿到坟前烧掉。

　　那天风很大，然而寒冷的冬天也出太阳，火一烧，特别燎人。“妈妈的衣服着起火的时候，我突然把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春鹏想起了妈妈穿着那些衣服时和他在一起的情景，他开始大哭，那是妈妈死后他第一次哭。

　　2002年，我有了一群阳光的伙伴

　　自从妈妈去世，柴春鹏的生活变得简单而严肃，每天放学就会家，回家就写作业复习功课，总想是妈妈在看着他学习一样，丝毫没有一点点放松。

　　因为家里少了一个劳力，春鹏的爷爷奶奶为了挣钱补贴家用，两位老人每天都去村口扫街，从早上8点扫到中午11点，每人每天能挣一块钱。

　　2002年，柴春鹏考上了区里的重点中学———北京师范大学良乡附属中学，春鹏接触到了一群开朗、阳光的同学。

　　“好多同学都特别‘阳光’，他们乐观，喜欢聊天，朋友很多，整天都很快乐，学习也很轻松。”春鹏由羡慕变得开始效仿，“我开始明白，我就要变成那个样子。”从没有朋友，到朋友多起来，让柴春鹏找回了自己的快乐，他开始刻意让自己更开朗、更坚强。

　　“我想做一块玉，因为我羡慕它的冰清翠绿、温文尔雅，我要努力做块玉，和谐温润却不失刚强。———2004年3月21日”在一篇日记里，柴春鹏这样写到。高中的学业春鹏完成得非常努力，他每次的成绩都在年级前两名。

　　得知自己没有被清华大学录取后，春鹏趴在床上哭了很久，“爷爷奶奶每天在大太阳下扫街供我读书……”春鹏说，他本想复读再考清华，但这样肯定会给家里增加负担，“我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