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嘲（重庆卷）

　　承祖上的恩泽，而立之年后，头发日渐稀少，脑门渐渐亮了起来。我知道这是“遗传”的作用——一个无法选择且无法改变的自然规律。

　　妻子常常笑我谓“智慧的象征”，“聪明的脑袋不长毛”，末了再加一句“既省剃头钱，又省洗发露，多好啊！”前几句算是给我精神上的抚慰，末一句却真正体现了实事求是思想的真谛。

　　女儿也常常问我“会遗传给我吗？”我知道这脱发“传男不传女”，她了解了这科学知识后，就高呼“万岁”。我想，否则，她肯定妄想作历史的重新选择了。

　　某年春节去父母处过年，闲时翻阅家里的“老照片”，祖辈、父辈一个个都是雄姿“秃”发的形象：祖父一生戎马生涯，留下的一张老照片是着一身威武的军装，却不戴最能呈现军人威风的硬壳军帽。我猜测，也许他认为这“不长毛的聪明脑袋”才是军人的威武之处；父亲大学毕业是上海解放那年，那时拍的一大叠照片，除了一张戴学士帽的标准照外，其余全部是“显露头脑”的光辉形象了；叔叔的照片均是在世界名胜游览时摄下的风景照：富士山脚下，莱茵河游船中，尼加拉瓜大瀑布边，没有了头发的遮拦，“头”便成了风景照片中最显眼的视觉中心，那么和谐，那么般配，那么具有魅力。

　　翻阅着，欣赏着，我突然惊喜地发现我的一大进步。父辈、祖辈们在而立之年时，脑门比同龄时的我“亮”多了，我现在已是“知天命”，还不如他们“不惑”的时候“亮”。一比较，我不免心里一乐。

　　一日，班级举行“我最喜欢的名言”主题班会，少男少女们或抒情或言志：雪莱、但丁、狄德罗、卡耐基、马克思……捧出了一大堆。末了，主持人邀请我这个当班主任的也“袒露”一下我最喜欢的名言。没有准备，防不胜防，我急中生智，流畅发挥：“我最喜欢的名言是‘头发长，见识短’”。一言既出，全场寂静，时间凝固了片刻。霎时，一小部分学生哄然大笑，另一部分学生一脸疑惑，再停片刻，“疑惑者”在“大笑者”的指点下也大笑，于是大家笑成了一团。听着学生的笑声，我不禁心里一喜。

　　不久前，学校档案室的老师要我把“大学毕业证书”、“职称证书”等证件复印一份交上去。遵旨奉上时，在旁边的几位同行随手拿来翻阅一下，突然发现新大陆似地说：“喔唷！侬从前头发也蛮多蛮黑的嘛？！”

　　“是啊，我以前的头发也是……废话，难道我从娘胎里出来就……”突然想起了阿Q，我不由尴尬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