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灾荒，两个世界_新闻中心

一样灾荒，两个世界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7月15日20:49 人民网

曾经有过一条线，划分开抗日根据地与“友军区”。　　5月以前，林县南民间流行着一口头禅：“收拾收拾，到北边去！” 　　庞拐子，孙老殿老百姓给国民党将军庞炳勋、孙殿英送的绰号在豫北统治了将近五年。从去年起，他们发现老百姓经常“向北边搬”。他们害怕减少榨取的对象，于是下了一道命令：“凡逃亡户应通知其家属，促其限期返家，逾期不归者，即拍卖其财产，充作给养捐款。”同时指使特务爪牙，造谣、威胁人们说：“搬吧！不怕八路军活埋的就搬吧！” 　　但是，老百姓仍然不停地搬。谁不知道“故土难离？”可不得不搬呀！　　去年林北林县北部比林南林县南部灾情严重。杨家庄林北在抗日政府领导下，很快地成立了救灾运输队，妇女参加纺织小组。全村互济互助，政府举办春耕贷款……就这样，杨家庄熬过了严重的灾荒。但是，与其相距不过半里地的李家庄，完全是另一种景象。　　一个姓郭的老乡说：“我们那里遭了荒年。四十军庞炳勋军不说给老百姓减负担，要的反倒更多了。人们出粮、出款、支夫支差是没有完的！”他有三十二亩地，六口人，去年只小米就出了九石二斗，而他打的全部粮食还不足七石。他卖了许多家具，缴足粮款，悄悄地带了老婆、孩子，一些衣服和两头毛驴，跑到抗日根据地的涉县。他的房产、田地，据4月里逃出来的同乡说，已被四十军变卖了。淇县逃出了一百零八户，被国民党军没收了一百一十二亩土地、四十一间房子。　　严重的灾荒，人们的死活，庞炳勋、孙殿英们是不屑理会的安阳科泉二十几天中，饿死三十多个人。他们无穷无尽地向老百姓要东西。国民党林县县长李同秀说：“老百姓没有钱﹖我管得着吗！可以卖土地、房产、老婆孩子呀！抗战用的粮款，短一个也不行” 　　从林南逃到根据地来的，大都是中农以上的人家，真正穷得没有办法的，反倒逃不起。为什么大户也逃荒呢？一个叫做袁明箴的富农说：中央军不光刮穷人，还“借大户”。他们先是派，派不出就抢，抢的红枪会闹起来，不能再抢了，就“借大户”。三头二百斤、百儿八十斤不等。有两名保长替他们“借粮不力”，被四十军活埋了。　　林南去年的灾荒，半是天灾，半是人祸。老百姓大部时间都支了差，根本没有时间种地。去年6月下了雨，正是农忙的好时候，林南恰在这个时候派了一次大差。民夫一去十几天，赶回家来，地已干透了。姚村老乡到任村根据地赶集时，噙着眼泪读边区政府“春耕期间停止支差”的布告，难怪他们一致要求根据地“向南挪一挪”，“救救人们的命！” 　　我看过豫北一些县的国民党县政府投敌时遗弃的文件，上面记载着差役的情况。他们也承认重。自然，这是官署衙门间“等因奉此”的例行公事，没有什么作用的。他们说：部队抓差，零星人员派差，让民夫递补逃兵的空子，或者送到不知道的什么地方去，甚至“强迫民夫担运货物，趁机渔利……”。这是真的，但只是一部分。还有许多更可恶的事，它不愿意提。国民党二十四集团军的军官和国民党政府的职员，都有“太太”、“姨太太”，做饭、担水、洗衣服、买东西……都有固定的民夫支差。现已投敌的前安阳县县长姚安之把勒索的粮食卖给日本人，公然派遣许多民夫，给敌人送到据点里去。　　老百姓愿意办的事，是没有人阻止得了的。尽管庞、孙定出许多禁止逃荒的严刑峻法，但是老百姓逃走的，在许多村庄还是超过了二分之一。汲县六区十一个保就逃出二百三十五户。安阳七区原有三万七千人，到去年11月底，已逃出九千七百六十九人。在辉县形成了十几里的“无人区”。人们白天不敢走，夜里悄悄逃出来，逃到林北的抗日根据地。　　这是另一个世界呀！抗日政府和抗日人民把这些遭难的同胞安置在村里，救济粮食，介绍职业，借给或租给耕地，让他们参加灾民运输队和纺织小组。根据地人民热心招待他们，无偿地借给房子、锅碗和家具。武乡县还把灾民分成小组，灾民自选组长，出席村里的集会。反“扫荡”时有专门人员照顾他们。修筑漳南大渠吸收了八百多灾民，以工代赈，每人每日三斤小米，发展了生产，又救了灾。工程告竣的时候，灾民们说：“根据地就是咱的家，实在不愿意回去了。” 　　现在，灾民们很多还是回去了。他们知道自己的家乡已经成立了抗日民主政府，八路军已经从敌伪手中把那一带解放了。　　原载《新华日报》华北版，1943年7月　　摘自《李庄文集》　　作者：李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