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气和读书——记诗人流沙河

　　人物纪实

　　文/杨光治

　　著名老诗人流沙河喜欢通过毛笔来倾诉情怀，越写越有名气，以致上门求字的人越来越多，因此成了一项相当沉重的负担。于是他在友人们的怂恿下，一度实行有偿服务，在成

　　养浩然气；

　　读痛快诗。

　　字如其人，此君的体形清瘦而骨头硬朗，字体的笔画也清瘦而有力，使我不由想起台湾著名诗人洛夫的一句诗:“瘦得/就如一支精致的狼毫”。

　　条幅虽然只有寥寥八字，含蕴却极之丰厚。

　　上句出自《孟子》“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但什么叫“浩然之气”？连孟子本人也表示“难言也”。幸而宋末民族英雄文天祥在其名作《正气歌》中有所解释:“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寒苍冥。”指出浩然之气是天地正气在人精神上的体现。跟着他还举出凝聚浩然之气的事物:春秋时期齐国太史的简(记录史实的竹片)，晋国董狐记录史实的笔，秦代张良刺杀始皇帝的铁锥，汉代苏武出使匈奴所持的节(符节，古代出使者所持的凭证)……我们可以从中体会到，浩然之气就是忠于职守、正直刚强甚至宁死不屈的品格。

　　这是一种极为崇高的精神境界，尽管很难臻达，但人人都应当培养。“养浩然气”既是流沙河自己的追求，也是对我的期望。

　　流沙河是诗人，我是诗歌编辑，我们是通过诗认识的，下句“读痛快诗”很切合我们之间的关系。

　　“痛快”意即舒畅(或广州方言“过瘾”)，因而“痛快诗”可理解为说出人们的心里话、令人拍案叫绝的诗歌。1998年，我在老诗人李士非的策动下，编了一本《过目难忘·诗歌》，以“感情上给人震撼，思想上给人启发，艺术上闪射灵光”为标准，选取自新诗开创以来的30行以内的作品150多首，它们都堪称痛快之作，其中包括了流沙河写于文革期间的《哄小儿》和《哭》。

　　读痛快诗，是人生的一大享受。由于工作和爱好的关系，我数十年来经常读古典诗词，也经常读当代的诗词和新诗，数量多得实在难以统计，但当代的作品却很少令我感到痛快，这是一大遗憾。痛快诗兮，归来！

　　这张条幅的内容和形式都十分精彩，我不但将它装裱起来，还请人雕刻于两块竹片上，分挂在书房门口。朋友们光临舍下时看到，都赞扬它是当代不可多得的珍品，有人还拓印复制。

　　国民党的已故元老孙科，曾写过与此内容相近的条幅:

　　养浩然气；

　　读有用书。

　　孙科是孙中山先生之子，以好读书闻名于当时，绝非不学无术的“衙内”之辈。民国期间他曾三任广州市长，对市政建设很有建树，可见他是有学问的，这与读书不无关系。他读书强调“有用”，这虽然不够“浪漫”，然而实际、有效，对自己对社会大有好处。他将这两句话视为座右铭，写成条幅挂在书房里，还不止一次书赠给朋友。

　　这两个条幅都有传世的价值。

　　图:

　　诗人流沙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