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作案人

　　——审讯专家于振河破案实录

　　6、与刘家祥正面交锋（上）

　　据两位老人讲，田雪蕾与刘家祥的事，他们也是知道的。特别是刘家祥离婚的那段时间，他们几乎已经接纳了他。虽然刘家祥是结过婚的人，但33岁的他年轻有为，一表人才，

　　“田雪蕾失踪你们报案了吗？”于振河问。

　　“报了，怎么没报呢？我们去公安局找的刘家祥，当时我说，孩子呀，不管怎么说你和小蕾也处了好几年了，小蕾现在不见了，你能不能给报个案？刘家祥说小蕾不会有事，你们放心吧，也许她去哪儿玩了，没准过几天就回来了。临离开时我还说，如果发现了什么女尸，一定要通知我们去看看。他当时也答应得好好的。”

　　“你们第一次找他报案时，他有没有什么反常表现？”

　　“没有，他镇定着呢。一口咬定说小蕾没事。倒也是，我家小蕾以前也有和朋友们外出不打招呼，一走几天的情况。但这次我觉得好像是小蕾出了什么事，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听说有女尸时，你们去辨认时他让你们看了吗？”

　　“根本没让看……后来是在她舅舅的干涉下，才见到了小蕾的尸体。幸亏她舅是市人大的，如果不是呢？会怎么样？”

　　情况已经基本摸清了，确认刘家祥有杀人嫌疑的有力证据越来越多。下一步的工作就是全力以赴加强对他的审讯。于振河认为，审讯刘家祥不可求速成，因为他的心里早已罩上了强大的防护网，得有耐心一点点扒开那层网，然后再给他致命一击。

　　在4天的时间里，于振河以一种罕见的耐心，与刘家祥展开了貌似平静，实则惊心动魄的一番“内功”较量。

　　“刘家祥呀，你我都是老公安了，虽然你才33岁，但你也办过不少案子，在这方面，你绝对是个行家里手，不然你也不能干到刑侦副局长的位置，对不对？”于振河先卖了个关子。

　　“还可以吧。也没有破什么大案子。破的都是些小案子，是领导赏识我，当然，与个人能力也有一定关系吧。”刘家祥微微一笑，“我不像您老，于老您可是高人呀，您破的都是奇案、疑难案件，我们市还请您来讲过课，在省厅的培训班我也听过您的讲座呢。”

　　“是么？这么说，我们早就见过面。哈哈哈那我问你，你这样一个刑侦方面的行家里手，怎么会突然不会办案了呢？”于振河平静的语言下面，透露的全是锋芒。

　　“我不会办案了？谁说的？”刘家祥一愣，有些不解。

　　“我们姑且不谈你与田雪蕾是否相识，任何一个稍有经验的人都知道，面对田雪蕾这样的从衣着、体貌、肤色都很容易断定是城里人的情况下，身为刑侦副局长、刑警大队长的你却视而不见，硬是派侦查员就地深入到各乡村展开调查，以便查清死者的身份。你感觉这合理吗？”

　　“于老，虽然我也可以实事求是地讲，那女人确实不是乡下人，但不一定在案发时就没人看到什么情况。也许这种就地调查的方式不能查清她的身份，但可以获得与案情有关的线索。难道我做得不对吗？”

　　“就假设你做得对———如果你指挥的围绕乡村展开尸源调查的工作是必要的话，同时我们再假设你与死者真的不认识，那么我问你，你们当时查到了什么情况吗？”

　　“没有。”刘家祥脱口而出。

　　“那么我问你，在没有获得任何情况后，你们专案组回到了分局，在随后几天里，为查清尸源你们做了什么工作？有没有利用广播、电台、报纸，甚至宣传单查找尸源？”

　　想了片刻，刘家祥低声说了句：“没有。”

　　“为什么没有？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通过这些媒体找到尸源？你能回答吗？作为公安局的副局长，你会不知道这些常规的手段吗？会不知道这些是必需的吗？”

　　刘家祥不作声了，他向后靠在椅子上。显而易见，他的内心已经被触动到了最前沿的敏感地带。随着审讯不断进行下去，这种触动越来越深入，越来越直接，越来越尖锐。

　　“我们再来谈谈袜子的事。”于振河说，“袜子是生活中的必备物，你觉得这样的东西值得我们大惊小怪或者大发雷霆吗？”

　　“袜子？什么袜子，我不明白。”刘家祥显然真的不记得自己当日的失态了。

　　“你和田雪蕾经常穿一种品牌的袜子，是吗？”

　　迟钝了片刻，刘家祥回答道：“有必要说么？这与本案有关吗？”

　　“当然有关。”

　　“那就算是有这事吧。”

　　“好，案发当日，在涵洞现场，有民警对你说，局长，这个女人穿的袜子和你的是一个牌子时，你当时为什么要发火呢？”

　　“我不喜欢别人这样把我和一个死者联系在一起。”

　　“你说的不对吧。干刑警的每时每刻都要与尸体打交道，难道这样一个简单的玩笑值得你这样失态么？听说你平时对手下的刑警非常不错，不管是普通的侦查员，还是司机，你都极少发火，但这次你无意中的失态有何道理？怎么解释得通？实际上，你一直在回避死者就是田雪蕾！这才是你真正的用意！”于振河突然提高了声音：“为了回避死者的真实身份，你要推得一干二净，就连袜子也不愿意有哪怕一丁点儿的联系，不是吗？”

　　刘家祥默不做声，眼睛看着别的地方。 作者:李吉胜 中国检察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