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克诚插图
今年春节未到时，华服已经遍布屏幕、街头。这一个年，人们真把华服穿了个够。
注意到没有，华服已经大大变样，而且屡变屡新。可以说，基本上已经时装化，而非传统服饰的概念了。
那天电视台请我作为专家，拍一部采访式的专题片，女主持人一件对襟袄，有些“中式”的意思，但再细看，就发现领子已不是原本式样的立领，是直接与前片相连，直立着，拐角处也不再是圆而是方。上袖的款式是里面垫着薄薄的垫肩，从样子上看如同法国设计大师伊夫·圣·洛朗早期设计作品中的领型，又有点像1911年至1915年广泛流行于意大利的未来派时装，皮尔·卡丹设计的服装式样中，就有这种直立的皮衣式样。20世纪三十年代的欧洲晚礼服中，也有这种领型，到了八十年代，一种“中性”风格的时装，进一步采用了这种设计手法。
领子与前襟为一体，显示着现代的简洁；领角为方锐角，显露出工业化的程式，这一切分明是西式时装的痕迹。然而，纵观整件衣服，面料是中国典型的绮霞缎，稍微有点儿湖蓝，里面织着红、绿、黄色的梅、兰、竹、菊，又分明是中国本土的织物。再看疙瘩襻儿，没错，也是咱们自己的。我想这是不是正体现了中国服装设计师多年追求的艺术效果———将中国文化元素融入到西方时装之中，或说在西式衣服中表现中国文化？
有学生小两口儿来串门儿，学生的妻子也是一位教师，三十八九岁的样子，一进门我就注意到她的上衣，有些偏粉绿的一件缎面袄，这件所谓的“中式”其实也仅剩下面料和疙瘩襻儿，其领型也是与衣服前襟相连，或说根本就没有立领，也就是说，领子根本就没有立起来。如果远看，有些像中国的明代官员的盆领袍；近看则有些像古埃及国王的衣服领型，而且要单看领型的话，还有些像古希腊爱奥尼亚式女装。出生于1883年的法国著名设计大师可可·夏奈尔设计的某些经典处理手法在这件衣服上依稀显露出来。
中式服装真的国际化了，而且正在走向时装化。我又一次感觉到中国人太善于广收博采了，遥想20世纪前半叶，一个旗袍就变换出多种样式，而今还会固守中式袄吗？这么大的领土，这么多的民族，令人眼花缭乱的传统服饰，我们会像日本那样守着一种和服吗？我越来越理解中国人对传统服饰的态度，因为可供我们选择的太多了。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5年07月19日 第七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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