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走不到的南京城

　　把自己亮在暗处

　　窗台向南

　　湿衣服向太阳

　　我向你

　　我的黑夜

　　我努力去做的

　　只是把自己亮在暗处

　　我感到了渺小

　　头顶上繁星闪烁

　　我感到了伟大

　　想拐弯的人

　　都能看见我

　　我的黑夜

　　我想留住你

　　用满天星光

　　用万家灯火

　　方正走了，遇见欧阳

　　那天，见了欧阳，我跟他说：“如果你爱我，就带我去南京。”

　　他很奇怪地问我，为什么一定是南京，不是别的城市？我说南京是六朝古都啊，在美丽的江南啊……他说这些都不是原因，我有着被他看穿的尴尬，倔强着不肯再吐一个字，只是静静地回想着那天的事……

　　在流星雨酒吧，那时，方正刚去了南京，没有提到我们的未来，我隐约知道了我们的结局。爱情被抽空的疼痛和寂寞折磨着我，我想，也许，多一点酒精，可以让自己更清醒或者麻醉，只要不再想他。迷糊间听人喊：“小西，怎么在这里，女孩子家的，快回去！”

　　我站起来，摇摇欲坠地冲着面前这个人哭喊：“你是谁，为什么要管我？爸妈走了，方正也走了，我没有家没有家！”

　　这些都是欧阳后来讲给我听的，他说那天的小西，让他心疼，所以他带走了我。没有了方正，还有他可以给我一个家，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

　　爬上一级级台阶，出了码头，站在武汉———南京的站牌前，看着南京两个字，想哭。

　　欧阳睿智地忽略了我的从前，不再追问我为什么要去南京，只说，既然你想去，我一定带你去，可是，不是现在，等过一段时间好吗？他拖着我的手，远离了南京那两个字。

　　我把欧阳的事告诉方正

　　我把和欧阳的这些告诉方正的时候，是在冬天的一个深夜。网络里，我们彼此欢快地点击着那摇摆不定的头像，汇聚着我们久日不见的心情和思念，还有这段时间各自的经历。

　　我说，方正，我有了情人了，他叫欧阳，是个机关干部，比你还高半级呢，很爱我，和你一样地疼爱我，关心我。方正说那我就放心了，你终于有一个可靠的人来托付未来了。那句话发过来时，我突然有一种愤怒，他这样说，是不是因为他从此可以摆脱我了？

　　“祝福我吧，为了我幸福的未来，晚安！”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地结束对话，居然有一种莫名的快意。以前，总是等他艰难地找出下线的理由，因为他上QQ，是背着他的妻的。

　　真佩服他的谨慎，以前在武汉时，我们长达两年的地下恋，他几乎做到了密不透风。而现在，他在遥远的南京，即便是在网络里，他依然可以做到严实地瞒着那个女人。原以为是那个女人傻，轻易就被自己的老公骗了，现在才知道，她是那样的幸福，傻的人，是自己。欺骗是他爱她的方式，不希望她有一丝丝的伤害。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一种挫败感，在他的心中，纵然同我说过千遍万遍的“我爱你”，但他真正爱的，在乎的，还是他家中的那个女人……

　　欧阳一直陪在我身边

　　三月，还是春寒料峭的日子，欧阳带我去了北京。我说过那是我向往的地方，因为那是咱们的首都，至于南京，完全是因为方正。在北京，欧阳对我说：“小西，你的梦想，我要一个一个帮你变成现实。五一长假，我们去海南，好吗？”

　　我说，欧阳，你可不可以不对我这么好，我无法回报你的。欧阳说：“这个世界，总要有一个人来帮助小西，也许，我就是那个人。”

　　很久，欧阳再度开口：“谢谢你给我陪伴你的机会。”

　　欧阳说这话时，我们正坐在长城的台阶上，我的眼睛已累得无法睁开。躺在欧阳的怀里，听到他说带我去看海的时候，我努力抬头，看着那个方向，因为在地图上，那是要穿越南京城的。

　　五一那么快那么快就来了，从北京到海南，一直没有见着方正，心里想得有些滴血的痛，但我依旧倔强着，不给他一个信息，因为他也没有只字片言给我。

　　在海口，在三亚，当温暖的阳光照射在我头上，和煦的海风吹拂着我的长发时，我按捺不住对方正的思念，一个字符一个字符，按下了给方正的信息：“方正，我在海南给你发信息，身边有着海浪的声音，是我魂里梦里向往的世界，以为是你陪着我来的，没想到会是另外一个人。”

　　“身边有欧阳的陪伴，却依然寂寥着，想你！”

　　痴痴地望着手中的屏幕，等着方正的信息，想看看他的反应，等来的却是长久的沉默，空气中似乎也散发出绝望的气息。方正，这一次，你是真的放下我了，真的不要我了。

　　夜晚来临时，我依然坐在海边，不肯离去。这里，是方正来过的地方，是方正许诺要带我来的地方。方正还说，要在这里，为我买一所小房子，让害怕北方冬季的我，来这里栖息，做一只幸福的候鸟，春天来临时，再飞回自己的城市。

　　而现在，我就这样一个人，寂寞地想着他，想着我们的过往，想着我们不再回来的爱情。虽然是南方的初夏，却仿佛依然在北方的严冬里，冷着。一条毛毯轻轻地覆盖在我的肩上，暖暖的，是欧阳。

　　我对方正说我要嫁给欧阳

　　终于见着了方正，还是在网络里。

　　在武汉时，一天不见，方正也是不肯的。而现在，即使见一个虚拟的影子，也是这样的艰难。

　　“欧阳带我去了北京，去了海南，这些都是你以前许诺过带我去的地方，他都带我去了。可惜，不是你！”

　　方正沉默着。终于说，他这段时间，电脑中了病毒，一直在等待重新安装新的系统，而公务又很繁忙，去了几次安徽，还有上海。

　　我不甘心地追问：“方正，那个时候，你是真的爱过我吗？”

　　“小西，当然是真的爱过的，现在也爱。只是，小西，换作你是我的妻，我也不会伤害到你，你明白吗？”

　　我明白，那是他说的一个男人的责任，那是一个叫我无法反驳的借口，一个叫我无法奢望的结果。我说欧阳已经买好了房子，180平米的复式楼，国庆节我们就要结婚了，他还为我准备了洁白的婚纱，是那时，我跟方正要了多少次也没有要到的。欧阳，就这样谦卑周到地为我准备着一切。

　　再过五个月，我就是别人的女人，别人的妻了。

　　方正终于回武汉看我了

　　方正终于再一次来了武汉，是在九月。

　　接到他的电话，是在晚上，他说是出差，路过武汉，我知道不是，那是他常常给他妻的借口，现在，他也拿来和我说了。

　　他说，小西，不放心你，我要看到你真的幸福才放手。

　　端一杯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左手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熠熠生辉，方正目光黯淡，放我的手在他的手心，握着，熟悉的温暖传遍了我的全身，刹那间有种眩晕的感觉。

　　我说，爱我的人，不只你一个，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国庆的婚礼，你来参加吗？你会送我什么礼物？想看看我披婚纱的模样吗？一定很美的。

　　“小西，我回去离婚，嫁给我，好不好？”

　　我妩媚地对他笑：“方正，我现在需要的，是你的祝福。”

　　此时的方正，已经黯然地踏上返回南京的火车。我想，再过几个小时，只要他打开电脑，就能看到我的留言，如果他不爱我，他看过，一定会很懊悔；如果他爱我，一定会回武汉来找我，但是，那时的武汉，于我，只是记忆中的城了。

　　我给方正的留言

　　从来就没有欧阳，没有爱情，也没有婚姻，我的无名指上戴的，是我买给自己的水晶钻，价值不到百元。

　　我被自己杜撰的故事感动了，我想，也许，我的前方，真的有个欧阳一样的男人等着和我相遇，等着和我相爱，所以我要去寻找。

　　南京城，离武汉很近，离我想要的爱情却太遥远，我已累了倦了，只怕耗尽一生也走不到。我只是想知道，方正，你爱我到底有多少？

　　《江南时报》 (2005年07月19日 第三十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