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岁李鉴老人讲述悲壮经历:“南澳岛血战”痛击日寇

　　在热心人林俊聪先生的带领下，记者来到饶平县海山镇隆西乡，见到了现年已89岁的李鉴老人，老人家去年得了一场重病，原本记忆力极佳的他现在记忆力衰退得很厉害，说话也很困难了，可当问起他60多年前腹部是如何受伤的，老人家立即精神振奋，比划着告诉我们，是给日寇的子弹打穿的。李鉴老人的亲人和曾经访问过李鉴老人的林俊聪先生告诉记者，李鉴老人在1938年曾参加过广东早期抗日的“南澳岛血战”，身受重伤，他冲出日寇包围，九死一生渡海返回大陆而得以幸存。

　　活捉汉奸渡海初战立第一功

　　1938年6月，南澳沦陷，驻防潮汕地区的国民党第157师师长黄涛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决定渡海收复失地。他抽调904团吴耀波营与地方自卫团联合组成抗日义勇军。义勇军兵员合共300多人。战士们胸前缝着一块布章，书写着“不怕死，不贪财，爱国家，爱百姓”12个字。队伍在饶平黄隆集结，准备渡海杀敌。

　　大海对望，险阻重重，游弋的日寇军舰封锁着海面，岛上戒备十分森严。904团团长李友庄决定选派精壮战士40名，组成一个先锋队，插入敌人心脏，搜集情报，伺机打击敌人，并做好接应大部队登陆的准备。7月10日晚饭后，当年任潮澄饶抗日自卫团第二中队分队长的李鉴和先锋队40人，在先锋队队长陈序明的带领下，分乘5只小船，从海山起帆，向东驶往南澳岛。小船神不知鬼不觉地驶过7公里远的海域，约8点时，在南澳西部的猴澳安全登陆了。

　　南澳县自卫中队长李居甲、副中队长吴承绵等为先锋队当向导，带领着他们迅速向东翻山越岭，奔袭县城隆澳（后宅）。当时因隆澳流行霍乱，日军移驻深澳，隆澳由伪维持会驻守着。陈序明当机立断，率领先锋队员迅即冲入“民教馆”，将里面的汉奸走狗伪维持会长黄麒麟等11人全部活捉。李鉴奉命带本分队的13名队员，连夜从后江乘船将汉奸押返海山岛。这批汉奸后来被转解潮州，由驻军及专员公署会审，枪决示众。此举大大振奋民心，当时的《新华日报》、汉口的《大公报》和香港报纸都作了报道。

　　先锋队乘敌人援兵未到，直扑深澳日军警备司令部驻地，打了日本鬼子一个措手不及。鬼子们只得龟缩在工事内，再也不敢越出碉堡，跑到外面为非作歹。7月14日，义勇军300多人也分批登岛。营长吴耀波派义勇军一个连，把驻深澳的日军包围起来，然后部署防卫工事。

　　浴血奋战后江惨烈狙击日寇

　　日寇在南澳的溃败，使得侵华日军司令部大为恼火，华南日军指挥官海军少将大熊吉政因此被撤换，改由台湾海军陆战队司令佐滕接替。佐滕叫嚣要在一周之内夺回南澳，为此，他重新调集华南沿海大小军舰和海军陆战队，将海面严密封锁，到处烧毁渔船，切断义勇军后援，企图将义勇军饿死困死。

　　后江是南澳县城隆澳的门户，是军事上的一处重要战略据点，义勇军登岛之后，即由义勇军第一小队长、澄海人陈标在此布防。陈标带领30多名士兵作为“敢死队”，配备1挺轻机枪，设伏于后江海堤及搁浅在海滩上的船腹下。李鉴在第二中队中队长吴超骏的率领下，也于馆尾山（即金山）靠西阁一侧设防迎敌。

　　7月20日清晨，日寇调动5艘汽艇，载着200多名陆战队士兵，企图从后江蚌寮强行登陆。眼看着日军进入伏击圈了，陈标一声喊“打”，霎时间，机关枪、步枪、手榴弹，纷纷在日寇身上开花。鬼子们被打得昏头转向，将大批死伤者留于海滩上后狼狈逃跑。遭此痛击后，鬼子又再增兵，发动一次次疯狂进攻。他们在飞机的掩护下，发起了数次冲锋，但都被我义勇军战士狠狠地压下去。战斗持续了两个小时，直到子弹打光了，负伤的义勇军战士又从血泊中跃起，与敌人肉搏。陈标这条铁汉子，身中数弹，当敌人扑上来时，他使出最大力气，紧紧将敌人抱住，至死不放，最后也壮烈牺牲了。

　　敌人在后江海滩遭伏击后，凭借着海陆空的绝对优势，向县城挺进，来到馆尾山下攻山，遭到了李鉴所在的第二中队痛击。这时，吴超骏见到山岭上有一支“膏药旗”，以为是日寇空投占领山岭，即命李鉴带一小队登山抢占阵地。正当李鉴从石头边站起身，挥手叫队员出击之际，一颗子弹打中了他。这颗子弹从左到右，穿过李鉴的腹部，从肠隙中穿过，李鉴顿时倒在血泊之中，昏死过去。

　　当夜9时多，李鉴苏醒了过来，只见四周阵地上静悄悄的，只有满地的尸体。李鉴想站起来，可一动身体，腹部便一阵剧痛。他用米袋扎紧腹部，然后咬紧牙关，沿着山路，踉踉跄跄地向西半岛黄花山方向走去。

　　半夜时分，李鉴终于挣扎着到了约4公里远的龟埕山，找到了队伍。李鉴想起别人说过，锈铁钉水可治枪伤，便试煮一碗水饮下，腹部竟然不痛了。他又找来青草白冬枫，捣烂贴在伤口上，竟侥幸控制住伤势的恶化。

　　九死一生突出重围返回海山

　　7月下旬，日寇进行低空轰炸，在黄花山上倾泻了大量炸弹，义勇军粮尽援绝，阵地被全线摧毁，伤亡也很惨重，只好转入山洞隐蔽，夜间才出来打游击。由陈序明率领的30多名战士，隐蔽于麒麟峡石洞中，他们已断粮数天，肚子饿得发昏。忽然发现山上有一头耕牛，大家想宰牛充饥，可又怕违反纪律，后来想到一个办法，宰了牛留尾巴，在牛尾上捆缚一束银币，挂在树梢上还牛钱。谁料因此又惹来了麻烦，牛尾巴被汉奸发现，引来了大队日军，向麒麟峡枪击炮轰，又在洞口施放毒气。在万分危急中，义勇军们用手榴弹和长短枪杀开了一条血路，可最后跟着陈序明杀出重围的，只剩下几个人。那天晚上，陈序明带着3名战士，用木头作为渡海工具，在长山尾下水渡海。在海上漂流时，不幸被日寇巡逻艇发现，遭到机枪扫射，陈序明壮烈牺牲，同行的战士只剩下一人生还。

　　李鉴也于夜间转移到猴澳一条山坑，在这里巧遇到一名队员、潮阳人马雄，两个人一起藏进了山洞。天亮时，他们听到洞外有鬼子搜索的脚步声。当一个鬼子有脚刚伸进洞口，就挨了马雄两颗子弹，惨叫着退了出去。鬼子凶狠地向洞里扫射，扔手榴弹。李鉴他们退到洞底一块石头后面。这时鬼子又在洞口烧火，把浓烟煽进洞里，妄图把他们熏死。李鉴两人在洞里被浓烟呛得睁不开眼，正在等待死神的到来时，突然李鉴发现岩洞最底部有一微小亮光，于是怀着一线希望，招呼马雄一起用脚踢、用枪杆捣，一会儿竟出现一个洞口。两个人从洞口向外望去，只见有10余名鬼子正在吃馒头，枪架在一旁。他们悄悄地爬了出去，一齐开枪，击倒几名敌人后，飞快跑下山坡来到海滩。鬼子拿起枪边追边射击，马雄肩头中了两枪，仍忍着剧痛，和李鉴跑到浅海里，躲进海岸边一个礁洞里。日寇追到海边不见踪迹，以为他们跳海，便撤走了。

　　到第二天夜里，李鉴和马雄两人分头转移。此后李鉴昼伏夜出，在黄花山上换了好几个山洞藏身，潜伏了近一个月后，李鉴在海边的大潭侥幸碰到从海山划小船冒险前来找寻义勇军战士的乡亲朱智鸡。李鉴和朱智鸡一起，避过日寇巡逻艇，返回海山。本报记者陈史、陈江报道（来源：《特区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