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这是一部讲述现代都市情感的小说。顾海洋有一个幸福的小家庭，当他把母亲接来一起住以后，两代人的不同生活习惯引起婆媳矛盾，一系列的故事展开了……小说情节纵横交错，包容了所有我们需要并渴望之美好的人间感情———爱情、友情、亲情……根据小说改编的同名电影，在今年北京举行的大学生电影节上获得最佳导演奖。

　　二十三、妈妈找上门来了

　　肖晓搬出去后，家显得更是空落了，母亲每天要做的事就是拿着抹布在每个房间里晃来晃去，给晒台上的花浇浇水，那些花草好像因着人气的稀疏也懒于生长了，母亲常常蹲在花盘旁，看着它们发呆。自从进了城，想找片泥土都不容易，每当她走在街上，看着柏油马路，彩色的街砖，她就会觉得憋得慌。

　　一天，她在夜市上看见有人卖菜籽，就买了几包，分别撒在花盆里。没成想，几天后就见了小芽。再几天黄瓜开始爬了蔓子，西红柿慢慢长成了一株小树，望着它们她就笑。她正在给西红柿打叉，隐隐听见门铃响。她扎着两只被枝叶染绿的手去开门时，心里飞快地闪过了几个可能，肖晓，邻居，亲家母……

　　门外的陌生男子，是她不认识的。“你找谁？”

　　男子笑了一下说：“阿姨，请问这里是肖晓的家吗？”

　　母亲顿了一下，说：“这是顾海洋的家，肖晓是我儿媳妇。”

　　男子的眼神，飞快忽闪了一下：“呵，那肖晓在家吗？”

　　“噢，你去她妈妈家找她吧。”母亲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滋味，儿子不在家，有个陌生年轻男人找儿媳妇找到门上，她怎能不忐忑？

　　“她妈妈跟我说她住在这边呢。”男子自语了一声，转身要走：“阿姨，你关门吧，我去少年宫找她。”

　　男子下楼梯时，母亲忽然向外探了探身子，举了举手，喊了一声“嗨……”男子回头，看着她笑：“阿姨，有事吗？”

　　母亲讪讪地笑了一下：“你是谁呀？要是肖晓回来我告诉她。”

　　其实母亲很想问，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认识我们家肖晓的？觉得这句话刺探性太强了，就没说出来。

　　男子憨憨地笑着说：“我姓陈，叫陈鲁，是肖晓的高中同学。”

　　母亲咧咧嘴想笑，还是没笑出来，只是摆了摆手。

　　母亲迟缓地关上门，陈鲁的一句话，针尖样扎进心里，他刚从肖晓妈妈家过来，亲家母告诉他肖晓住在这边。她的心一下子乱了，肖晓不是说因为上辅导班搬回家去住了么，亲家母怎么会告诉他住在这边呢？

　　母亲走到阳台上，继续给西红柿打叉，心里乱得粥一样，她叹口气停了手，去厨房洗手。她忽然有种无能为力的悲哀感，儿子把漂亮的儿媳妇独自扔在这边，她尽着小心照顾这未过门的媳妇，可她还是搬走了，并且对她撒了谎。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呢？

　　她想起了陈鲁，中等个子，浅灰色的西装，看上去干净地有些沉默。母亲咧嘴笑了一下，没有她的儿子帅。忽然心又沉了一下，她的儿子再帅不也是远在天边么？

　　母亲找出亲家的电话，犹豫了一会，还是按上了电话号码，是亲家母接的。说了一会客套话，母亲才犹疑不决地问：“亲家母，我得问你件事，肖晓最近有没有回家住？”

　　这突兀的问话，让肖晓妈妈愣了一下，脱口而出：“肖晓不是在那边陪着你住吗？你几天没见着她了？”妈妈的口气紧张起来。母亲听出亲家在担心肖晓是不是有什么意外，便安慰她说：“不是，肖晓每天打回电话来呢。前一阵，她说要读辅导班，离你们那边近，就搬回去住了。”

　　妈妈“哦”了一声，意识到女儿跟她撒谎了。但事已如此，又不能旋回去说，心下作乱成一团。她恨不能马上把女儿揪过来追问，是不是受了婆婆的气又怕妈妈知道会伤心才搬出去的？

　　见亲家沉吟着说不出什么，母亲便小心翼翼说：“是不是我哪里让肖晓不高兴了？”

　　妈妈有口无心地说：“怎么会呢，那孩子是任性了些。”心下却在想，就肖晓的宁让天下人负我，不肯负天下人的脾气，若不是惹急了，定然做不出搬出去的事来的。何况，没搬回家来，其中定然有她不愿道与人听的隐情。

　　后来的话，都有些心不在焉了，便扣了电话，在各种猜测中发了一会呆。见肖晓的爸爸疑问地看着自己，妈妈叹了口气说：“肖晓从新房子搬出来了。”

　　爸爸说：“这孩子……”

　　妈妈忽地站起来：“不成，我得去问清楚。真是的，别以为儿子去了趟英国就当是人见人爱的‘海归’了，想欺负我女儿，还太早点了吧。”

　　“你都说了些什么？就小顾母亲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乡下老太太，懂得什么叫海归？没弄清楚事情就发火，难道你要把肖晓的婚事搞黄了？”

　　“搞黄又怎么了？如果我女儿嫁给他只有受他乡下老母亲欺负的份，我宁愿现在就给他们搅黄喽。”

　　妈妈给肖晓打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才想起是周末，便拨通她的手机，劈头就问；“肖晓，告诉妈妈你在哪里？”

　　肖晓刚睁开眼还没起床，懒洋洋说：“在床上啊？”

　　“别跟我说，你在新房子的床上。告诉我，你现在住在哪里，你为什么要搬出去住，为什么不告诉妈妈，是不是那个乡下老太太欺负你了？”妈妈连珠炮似的发问，炸晕了肖晓的脑袋，她揉了揉眼睛说：“妈妈你说了些什么呀？”

　　“别跟妈妈兜圈子，你现在的地址。”

　　看样子是瞒也瞒不住了，肖晓便说了地址。妈妈说马上就到，电话啪地就挂了。

　　肖晓赶快跳起来，把眉西的门敲得咚咚狂响：“快起来，我妈一会来视察呢。”眉西一听就毛了，赶忙把还在身边鼾声四起的男人拽起来，让他穿上衣服快走。昨天眉西回来很晚，从她贼一样蹑手蹑脚地进卧室，肖晓就猜到了大概。她不想让他们尴尬，便先去收拾自己的卧室。

　　房间收拾好了，眉西看看客厅觉得还缺束花，便要下去买。肖晓说：“算了，是我妈，又不是什么客人。”眉西笑嘻嘻说：“就因是你妈才要插一束花呢，我们要给她一种我们很热爱生活的感觉，这样她才能放心让你和我住在一起呀。”

　　妈妈是和眉西一起回来的。见眉西一手抱着花，一手挽着妈妈进来，肖晓愣了一下说：“咦———”

　　眉西欢天喜地把花插进花瓶，招呼肖晓：“快给阿姨倒茶，还愣着做什么？”

　　肖晓撇了一下嘴巴：“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妈妈不说话，挎着包挨间房子看，眉西大声说：“你总是讲阿姨的故事，我早就和阿姨有神交了，在楼下，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眉西诡秘地眨眨眼睛，又大声说：“除了你，谁有这么优雅的妈妈呀。”

　　肖晓的指头在她额头上剜了一下。

　　妈妈转回来坐下，用威严的目光看着肖晓：“说吧，怎么偷偷搬出来的？”

　　“我不想变成大胖子，你不知道海洋的妈妈，简直拿我当猪养，恨不能一顿饭喂我吞下一头牛。自从海洋走了，往我饭碗里捡菜、看着我吃饭，就成了她最大的乐趣，我可不想变成肥婆。”肖晓撅着嘴，知妈妈肯定不会同情自己。果然，妈妈狠狠剜了她一眼：“就因为这个你搬出来住？”

　　“是啊。”肖晓捏着手指小声说。

　　“怎么不回家住？”

　　“这不是怕你多心吗？”

　　“有因为婆婆对媳妇不好搬出来住的，我头一次听说因为婆婆待儿媳妇太好儿媳妇搬出来住的，你这样会伤她心的，知道吗？”

　　“她知道了？”肖晓担心地看着妈妈。

　　“她不知道我能知道吗？”妈妈有点生气，“你抽时间回去解释一下吧，我可不想你还没结婚就和婆婆有了误会。”

　　肖晓“嗯”了一声，说：“对不起，又让你为我担心了。”

　　妈妈看了看眉西，眉西很乖顺地笑了一下，嘴巴跟抹蜜样地叫了声“阿姨”。妈妈踟躇了一下，又看看肖晓：“要不你搬回家住吧，免得你婆婆误会你。”

　　不待肖晓作答，眉西就凑过来偎在妈妈身边，作伤心乞求状说：“阿姨，不是肖晓自己要出来住的，是我求她来陪我的。我胆小，一个人住这里会怕得睡不着觉。如果你担心她婆婆会误解，我陪肖晓去解释一下好了。”

　　妈妈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起身说：“抽时间回去和海洋的母亲解释一下，别让人家端着一片好心还在忐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眉西抢着说改天和肖晓一起去。

　　送走了妈妈，肖晓和眉西笑闹着说就按眉西糊弄妈妈的说法，去跟母亲说。(23) 作者:连谏 汉语大词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