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型关战役中的“陕北娃”(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7月21日18:56 西安新闻网-西安晚报

黄巨盛老人接受采访中情不自禁地唱起《八路军军歌》。

　　黄巨盛老人战争年代与爱人的合影（翻拍）。

　　文／图记者姚村社实习生谭璐张虹

　　特别提示

　　在著名的平型关战役中，作为八路军115师685团5连的副指导员，他一人亲手消灭了8个鬼子，时任685团团长的杨得志战后拍着他的肩膀说：“陕北娃不错嘛，一个人撂倒了8个！”参加抗战8年间，他7处负伤，有一次差点要了他的命。他戎马一生，荣获三级“八一”勋章、三级独立自由勋章和三级解放勋章，1988年中央军委授予他二级红星勋章。

　　在西京医院眼科一间普通的病房里，记者见到了86岁的黄巨盛老人，尽管耳朵早已背了，但老人身体健壮，精神矍铄，思维清晰。谈到“平型关战役”时，竟激动地唱起了当年的《八路军军歌》：“首战平型关威名天下扬，首战平型关威名天下扬……”铿锵有力、极富节律的歌声，仿佛将记者带到那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抗战岁月之中……

　　“陕北娃”赶上了平型关战役

　　72年前，在轰轰烈烈的“扩红”热潮中，生长在陕北清涧县一个小村庄的黄巨盛在父母的支持下，与同村的几个小青年一起参加了中国工农红军，编入红一军团第二师。在战火中，黄巨盛凭着自己的勇敢与机灵，从一个小小的士兵，很快被提拔为班长、排长。

　　不久，“七七事变”爆发了。狂妄骄横的日军长驱直入。1937年8月底，八路军各部队在改编后短短几天里，按照中国共产党的部署迅速东渡黄河，出师华北前线。黄巨盛所在的115师685团从陕西韩城芝川渡过黄河开赴山西前线。9月，日军第5师团占领大同、蔚县后，兵分两路向南推进，一路由正面进攻雁门关，一路由蔚县、广灵经灵丘向平型关方向进犯。为抵抗侵略，粉碎日军的进攻，八路军总部根据国民党军第二战区的要求，命令第115师进至平型关以西之大营镇地区待机。685团（前身是以叶挺独立团为基础发展的红二师）在343旅的编成内由杨得志团长率领，迅速向晋北进发，黄巨盛担任的是5连副指导员。行军一开始指战员一直搭乘汽车，后来地势越来越陡峭，道路越来越崎岖，指挥员当机立断：徒步行军！当时天空中还飘着毛毛细雨。

　　行军途中，685团的指战员们碰到一些中国军队的官兵倒扛着枪，成群结队，争先恐后，像乱了的羊群一样往南溃逃。见到685团的人后，还忘不了泼瓢冷水：“我们都撤下来了，靠你们的装备能打败日本兵吗？”听到此类话语，黄巨盛等685团的指战员异常坚定地告诉对方：“你们就等着瞧吧！”行军途中，黄巨盛他们同时也看到，许多当地老百姓都拖儿带女，拎着包袱，惊恐万分地向后方逃去。

　　沿途这些与全民抗战极不和谐的情景，使685团的指战员们激情难抑，他们又恨又气，恨小日本侵占我大好河山，残杀我千千万万的同胞，掠夺我无数资源和财富；气一些中国军队在外部强敌面前缺乏斗志，溃不成军。这在无形中使指战员们感到八路军肩上的担子更重了，身负的历史使命也更艰巨了。为了增强大家的斗志，作为连队的副指导员，黄巨盛带领大家齐声高呼：“打败侵略者，誓死保卫国家，保护人民！”

　　9月19日，685团已经进至平型关东南上寨地区。9月22日传来消息，日军第5师团第21旅团一部已经占领了东跑池地区，而且有向平型关前进的意图。由于平型关至东河南镇有一条长约15公里的深谷窄道，而且两侧的高地对我军隐蔽兵力、发扬火力和展开突击极其有利，是以伏击手段歼灭敌人的理想战场。在9月25日零时，685团与686团一起，兵分几路向东昌、白崖台等设伏地段运动。这时雨越下越大，八路军在倾盆大雨中沿着崎岖的山道艰难前进。没过多长时间，山洪暴发了，在没膝深的水中，大家手拉着手，七八个人一组一起缓慢行走，涉过水流湍急的山涧后大雨又在顷刻之间变成冰雹。当时大家穿的全是单衣，浑身冻得发抖，但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也没有半句怨言。大家满怀着对日本鬼子的血海深仇和卫国杀敌的决心，情绪仍然很高昂，大家团结互助，彼此鼓励，在泥泞中彻夜行军，终于在拂晓前全部秘密地进入了伏击阵地。

　　一个人撂倒8个鬼子

　　9月25日拂晓时，日军第5师团第21旅团一部及大批辎重车辆沿着弯曲的公路沿灵丘至平型关公路西进。7时许，敌军全部进入了115师的伏击地域。我军居高临下，开始向敌军发起猛烈攻击，枪声、炮声、手榴弹的爆炸声顿时响成一片。因为道路比较狭窄，雨后的路上十分泥泞，敌人一时手足无措，小鬼子们的嚎叫声、战马的嘶吼声、车上弹药的爆炸声，夹杂在一起，异常混乱，115师乘敌混乱之际发起了冲锋。686团在李天佑、杨勇指挥下，主攻老爷庙地段的敌人，他们的英勇善战给敌人以毁灭性打击。黄巨盛所在的685团也在杨得志的指挥下给敌迎头痛击，歼灭了部分敌人，并封锁了敌人往南逃窜的道路。日军第5师团见此情况急忙从蔚县、来源调兵前来增援，战至下午1时，敌军在飞机的掩护下，以密集的队形，向老爷庙展开反扑，但终被士气高涨、越战越勇的115师独立团、骑兵营阻击于灵丘以北及以东地区。686团的指战员则刺刀见红，同凶残的敌人展开了肉搏战，杀得敌人一个个鬼哭狼嚎，抱头鼠窜，一时血染大地。

　　我军的强大攻势使得敌军节节败退，余敌窜至辛庄以东地段后被685团分割，最激烈的白刃战在黄巨盛所在的五连展开。连长曾贤生，外号“猛子”，战斗打响之前就对战士们说：“要靠我们的近战老传统，用我们的刺刀同敌人拼搏，让他们死也不能囫囵。”战斗打响以后，他率先向敌人发起冲击，手榴弹在战士的手中变成了一枚枚“小钢炮”，20分钟内，全连用手榴弹炸毁了20多辆汽车。在白刃战中，曾贤生一个人刺死十几个日本兵，他身上到处都是血，分不清哪些是敌人的哪些是自己的，当一群日本兵又疯狂地向阵地扑过来时，英雄的连长曾贤生拉响了他手中的最后一颗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了。黄巨盛负责的地段，战士薛为要、刘少林在与敌人英勇的搏斗中也各刺死了一个日本兵。

　　正在此时，一群日军端着刺刀，又向5连这边猛扑过来，而5连只剩下三四十人了。在强敌面前，黄巨盛想起了毛主席在八路军东渡黄河动员大会上说的教育人民要动员起来不做亡国奴的那番话，想起一路上山西的父老乡亲们对我军指战员哭诉鬼子罪恶行径的场面，黄巨盛只感到热血沸腾，没有什么能阻挡他杀敌雪恨的决心，他双手紧握驳壳枪，连续精确射击，接连打死了7个鬼子。斗志昂扬的黄巨盛高呼：“为烈士报仇，为了民族生存，为了保卫国家，彻底消灭敌人的时刻到了，冲啊！”5连的同志们像猛虎下山一样，迅速把敌人团团围住。此刻，鬼子当中的一个小队长发了疯似的，手握指挥刀向黄巨盛猛扑过来，嘴里还不时发出奇怪的叫声。身手矫健的黄巨盛一个侧身及时躲过，随即夺过鬼子的指挥刀猛地刺向他的心脏（那把指挥刀一直被黄巨盛保存着，遗憾的是在“文化大革命”前夕丢失了）。大家越杀越猛，越战越勇，杀得尸横遍野，杀得（因下雨）血流成河。

　　此次战斗持续了6个多小时，黄巨盛所在的5连原有130人，最后只剩下30余人，但是烈士鲜血没有白流，大部分日军终于被歼灭了。战斗结束后，杨得志团长亲自接见了黄巨盛，并拍着他的肩膀说：“陕北娃不错嘛，一个人撂倒了8个！好样的，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黄巨盛坚定地回答：“不！首长，我们想趁热打铁，痛痛快快地打上几仗！”

　　受重伤差点要了命

　　平型关战役结束后，黄巨盛所在部队在山西又打了一些小仗。1938年12月，部队由晋西出发，越过同蒲铁路，又穿过层层封锁线，跨过平汉铁路，于次年3月份到达鲁西地区，开始了创建抗日根据地的艰苦日子。

　　1941年的冬季，日军派了两个大队共2000多人，在山东的鲁西地区残酷扫荡，并封锁了东平湖一带。当时驻扎在这一带的八路军三四个团10000多人的粮食处于极度缺乏状态，部队各级都抽调干部组织筹粮。一次，身为营副教导员的黄巨盛带领几个同志到梁山筹粮，由于当时山东局面比较复杂，日、伪、顽各种势力交织在一起，八路军还没有在老百姓中形成非常大的影响，黄巨盛等人好不容易才组织起当地800多名老百姓，并给他们做说服动员工作，希望群众能帮助我军用“牛皮桶”从河西往河东运送粮食。不知道是汉奸的通风报信还是内部走露了风声，黄巨盛正激动地在给众多老乡们讲话时，突然感到右下部传来一阵锥心般的疼痛，低头一看殷红的鲜血像泉水一样从体内涌出，随后便不省人事（事后查明是国民党顽固派派人打的黑枪）。

　　身负重伤的黄巨盛立即被随行的同志送往八路军后方医院进行救治，整整昏迷了3天才苏醒过来。经过两个月的治疗，身体逐渐好转，黄巨盛主动申请返回前线，继续和敌人作战。住院期间，杨勇等领导多次前来看望慰问，并送给黄巨盛一些生活必需品，像白糖、衬衣、毛巾什么的。这一次负伤险些要了黄巨盛的命，但他却丝毫没有畏惧和退缩，反而更加坚定了他勇往直前奋勇杀敌的决心，以后他又接连立功受奖。

　　1945年春，中共在延安召开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遵照上级的指示，已经担任营教导员的黄巨盛带领本营护送杨得志、杨勇、韩天楚等115师的领导前去延安参加此次会议。他们从山东鲁西出发，通过敌人的封锁线，翻过太行山，渡过黄河，最后顺利到达延安，圆满地完成了此次任务。之后，黄巨盛便留在延安，担任了115师留守处主任。

　　抗战期间7处负伤

　　黄巨盛老人戎马一生，经历了土地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参加的战斗有无数次，身上的伤疤从头到脚，从前胸到后背，累计13处之多，其中有7处都是在抗战期间负的伤。这些伤疤，既有枪伤，也有炮弹炸伤，大大小小，深深浅浅，让人的心灵为之一震，

　　战争年代，黄巨盛战功赫赫。1936年，在保卫瓦窑堡战斗中，被红三十军领导机关授予“青年英雄”称号；1955年，贺龙将军代表毛主席从北京赶赴西安亲自授予黄巨盛等英模三级“八一”勋章、三级独立自由勋章和三级解放勋章；1988年，中央军委授予黄巨盛二级红星勋章。可惜的是，三级解放勋章在“文化大革命”时期丢失了。

　　上个世纪50年代，黄巨盛在安康担任“八一机械团团长”支援地方经济建设时，身体力行，为安康人民过上好日子做出了很大贡献，在当地声望很高，50岁以上的农民没有一个不认识“黄团长”的。他特别喜欢农民到他家，每次他都会给农民一些诸如粮票之类的东西。1978年9月，黄巨盛从安康军分区离职休养（正师职），被安排在兰州军区西安小南门干休所休养。也许是参加过抗战，吃过太多的苦，老人的一生都非常节俭，而且有着超强的毅力，坚持每天用凉水洗头。说到此时，老人给记者讲了一个笑话，当年打仗的时候我军的条件非常艰苦，部队发的衣服就那一套长年穿着，多少天都洗不上一次澡，老人说，那时候他们只要一停下休息，就喜欢抓自己身上的虱子，看谁的多，把它们掐死的时候，血一下就“蹦”了出来。

　　采访快结束时，医院给病员送晚饭的时间刚好到了，让记者颇为惊讶的是，一位86岁的老革命、老前辈，他的晚餐，就是几个馒头、一碟咸菜、一碗粥。

　　平型关大捷

　　1937年9月25日，为配合第二战区友军防守平型关至茹越口和雁门关的内长城一线，八路军总部令第115师进至平型关以西之大营镇待机，林彪、聂荣臻等抓住日军骄横疏于戒备的弱点，利用平型关东北的狭窄谷道伏击歼敌。此次战斗八路军115师共歼灭日军1000余人，缴获步枪1000余枝、机枪20余挺，击毁汽车100余辆、马车200余辆。我军也付出伤亡600余人的代价。

　　平型关大捷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八路军出师后的第一个胜仗，是全国抗战以来的第一个歼灭战，有力地打击了日军的嚣张气焰，迟滞了敌人的进攻，使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从此破灭，极大地鼓舞了全国人民的抗战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