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留影]在伦敦逛书店

　　火车减速开上查灵克罗斯（CharringCross）桥，进入伦敦市区。泰晤士河从桥下流过，走出查灵克罗斯车站，左边是特拉弗格（Trafal鄄gar）广场，高高的纪念石柱顶端，海军上将纳尔逊（Ad鄄miralNelson）的塑像站在空中。车站右边的小巷里，楼房中有英国作家吉卜林的故居，我纳闷当年他怎能忍受凌晨被汽笛吵醒的滋味。

　　特拉弗格广场北侧英国国立美术馆昂然耸立，馆中保存着达·芬奇的真迹。

　　绕过美术馆左翼，经圣马丁教堂前沿，我走进书店密布的查灵克罗斯街。查灵克罗斯街曾以旧书店闻名，很多人仍慕名而至。有一阵我也扎进旧书堆，却一无所获，渐渐地我对新书更感兴趣。密集的旧书店之间，有家新书店取名银月（SilverMoon），专卖女性书籍。几年前书店刚开张时，我被吸引进来，看见店内摆满女权作家大胆的著作和优美的情爱画刊。顺街道向北走，快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处，右手有家摄影书店。小店布置精美，书架上是各国摄影名家的新作。在这里我第一次认识日本摄影师荒木，看到他拍摄的被捆缚的异性。有一次书店把荒木的作品摆进橱窗，橱窗被人砸破。我所以能注意到这件事，完全是因为书店坚持把砸破的窗口保留一周，原展作品赫然在目。年轻的女店主终日坐在柜台后，她相貌出众，喜欢戴黑色网眼手套穿黑色长裙。

　　过了路口，街道左侧有一家名叫“爱的艺术”（TheArtofLove）的小书店。书店漂亮的玻璃招牌，令你想到旧金山的城市之光书店，尽管后者要大得多。走进书店你才发现，店里只卖降价书。你正对店名困惑不解，指示牌提示你：如果你超过十八岁就请去楼下。虽然地下室中全是成人书刊，但店内的降价书还很有得可看。有一次我发现一部李渔《玉蒲团》的英译本，标价只有两个英镑。

　　从爱的书屋再向前走，是著名的圣马丁艺术学院（CentralStMartinSchool）。

　　学院的橱窗内总有展览，一次我看见一个男孩穿着短裤坐在窗内。学院隔壁的弗佑斯（Foyles）书局，号称是欧洲最大的书店。我对弗佑斯并不感冒，觉得它太老气。

　　两年多前书店修饰一新，但老旧的风格仍在，好像永远改不了。然而要找一本稀罕的书时我仍会来拜访，不过有一天我在这里翻了上千本乐谱，也找不到一本普契尼歌剧选段。弗佑斯书店设东方书屋，入口处左手是中国部，给你上百种选择。有两次我拿起书，坐到书屋内的太师椅上阅读，但是我很快就停下来，因为屋内灯光昏暗，令我眼睛酸痛。

　　我最喜欢的书店正对着弗佑斯，是美国人开的，四年前它取代了原址上的一家英国书屋，整个建筑都翻修了。

　　书店名叫博德斯（Borders），在英国还有几家分店。听说几年前一对美国兄弟在本土创建这家书店公司，迅速取得成功。查灵克罗斯街上的分店占地四层，每层面积都只有弗佑斯各层的三分之一。但是这里优美舒适，到处有宽大的黑皮沙发，书架间摆着木头长凳。一楼有间咖啡厅，你可以约朋友来聊天，只要不抽烟就行。

　　博德斯书店选书也好，它在伦敦的另一家分店就在牛津街上，不过半英里之遥，规模却很庞大。但是查灵克罗斯街上这家分店离火车站近，我进城后来这里最方便。

　　架上有欧美和世界各国作家的著作，都是英文本，诗歌部分虽小但选择精致。书店保持着较重的美国口味，收集海明威、福克纳和塞林格的作品比任何英国书店都多。

　　店内还卖期刊，从《纽约客》到《巴黎竞赛画报》应有尽有。找到几本介绍摄像技术的刊物，我欣喜若狂，为拍摄下一部短片发疯地研究。

　　在美国书店呆久了，我也会走到皮卡迪里广场（PiccadillyCircus）旁的华特斯顿（Waterstone）书店。华特斯顿是英国头号连锁书店，皮卡迪里那家是总部。

　　我去那里有个特殊原因，就是那家店顶楼的诗歌部很大，存有波德莱尔、里尔克和布罗斯基德作品的多种版本。六年前美国城市之光书店老板、诗人劳伦斯·弗林吉提（LawrenceFerlinghetti），亲临书店西侧的圣詹姆斯教堂，读诗追悼那年刚刚去世的金斯伯格。半世纪前，弗林吉提率先出版金斯伯格的第一本诗。对我来说，朗诵会给旁边的书店戴上一圈光环。对我来说，这里才是最有特点的英国书店。

　　■伦敦观感

　　伦敦街上的旧书摊由一条条板桌组成，上万册书紧密地摆在桌上，很多书老得都发黄了。桌上放不下时，书就被装在桌边的纸箱里，找书时你要把手伸到箱底。摊主们冬天照常出摊，穿着大衣并肩站在书摊尽头，靠着沿河的铁栅。为了驱寒他们喝酒，大声交谈，入夜后才开始收书。下雨时他们也待在这里，书摊和电影馆一样被桥拱遮蔽。

　　傍晚天色变暗，尤其是快下雨时，很多人来摊上看书。晚场电影开始前，特别是要演英国人爱看的伯格曼影片时，很多人在酒吧内外喝酒谈话，很多人挤在书摊前围观，一个老人站在角落里吹萨克森管，那时即使很冷你也觉得温暖。或许，这就是在英伦逛书店的独特乐趣所在吧。

　　□夏殷（发自英国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