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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的尴尬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7月22日13:01 今晚报

  天下文章不怕改,这是被无数作家实践与名言所证明了的。曹子建不就说“有不善者,应时改也”么?到纪念馆看名家手稿,在一睹字迹风范之余,更可从那天地边框、字里行间的增删勾画中,寻窥到大家的思绪脉络与行文路径,是一种享受。

  但愈改愈糟的事同样是不乏其例的。比如我读1951年版的《曹禺选集》,就大吃了一惊,见到的分明是一个另类的《雷雨》!曾经闭目即现的那位忍辱负重、呼天抢地的宿命的

侍萍,变成了敢于顽强反抗的斗争妇女,当再度同周朴园见面,即大骂周是“杀人不偿命的强盗”。指着周萍对周说:“有你这样的父亲就教出这样的孩子。”简直对她进行了大脑移植。鲁大海被简化成具备“应有的工人阶级的品质”、“有团结有组织的”罢工领导者。当场揭露周朴园背后有帝国主义支持、同官府勾结的行径。为了突现这种勾结,剧中新增了一个毫无血肉的叫乔松生的省政府参议。周萍则全然是玩弄女性的纨绔子弟,先同蘩漪私通,继而玩弄四凤,而后又要和蘩漪私奔……结尾周萍没有让他自杀,周冲没有触电死亡,四凤也不寻短见,说不清是悲剧还是喜剧。掩卷之余,倒觉得曹禺自己成了悲剧的主角……

  这戏是曹禺改的么?曹禺会如此“发昏”么?读田本相的《曹禺传》可知:1950年大师以空前的勇气与热情,要挖去“创作思想的脓疮”,把自己“煮一遍”。他认定原剧“没有阶级观点,看不见当时新兴的革命力量;一个很差的道理支持全剧的思想……”他“自觉”地对十七年前即轰动海内外的处女作、成名作兼代表作的《雷雨》,进行了全身器官的大更换。这样的结果下来,正如他自己事后所说:“越描越糟”。“文革”以后乃至近年出版的《雷雨》,终于又通通恢复了当初的原貌,花大力气绕了一个大圈之后,终于又回到原来的起点。

  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老舍身上。老舍对已发表过的作品历来是不愿再加修改的,然而他也破例了。以《骆驼祥子》为例,解放后出过多种“改订本”,每次删除与更动越来越大。那些“不大洁净的语言和枝冗的叙述”被裁截了;人物阮明被删掉了;连如下的议论也被视为禁忌:“祥子还在那文化之城,可是变成了走兽。一点也不是他自己的过错。他停止住思想,所以就是杀了人,他也不负什么责任。他不再有希望,就那么迷迷糊糊地往下坠。坠入那无底的深坑。他吃,他喝,他嫖,他赌,他懒,他狡猾,因为他没了心,他的心被人家摘去了,他只剩下那个高大的肉架子,等着溃烂,预备着到死岗子去。”原汁原味悲剧的祥子走了,独有的北京情味淡了,生怕拢了“丑化劳动人民形象”的边。版本繁杂的名著,终于在跨越两个不同社会制度后,遇上了“手术”的尴尬。在一时笼罩的有形无形的引力下,大师也未能幸免地干上了“越改越糟”的傻事。

  其实此类“傻事”是早已有先例的。当年肖洛霍夫写作《静静的顿河》,先是有人指责作者以同情的笔调描述了反对红军的哥萨克支持富农、帮助人民的敌人,接着是斯大林对语言改革甚感兴趣时,因作品运用生动的哥萨克人语言而受到审查,前几部带有浓厚地方色彩的语言经过“纯化”后,变得苍白无力。作者不得不向高尔基求援,制止那些把小说改得面目全非的“检查人员”。而斯大林本人,就曾亲自出面来说服作者,让主人公成为一名布尔什维克……

  写作是心灵的自由放飞,是生活的独特融合,一旦受某时某境某势某说的牵掣,囫囵吞枣地从某种条律出发,失去自我,缺了主见,能够越改越好么?迄今不见新的大师出世,曾经魅力四射的大著甚至一度黯然失色几乎毁于一旦,难道不值得深思么?

  历史是筛选器,时间是过滤仪,今天,当我们以近一个世纪的距离回望这些“沧海桑田”,不是那样妍媸易辨、泾渭分明么。

  至于那些关系亿万人生存祸福的文献,于正式发表后,再对原文作大修大改,删除经不起检验的“败笔”,加进新内容,如牧惠先生所说把近三十年后的经验,总结在三十年前的文章中,并且不加任何说明,这样的“手术”是美容,是“避讳”,抑是应了以前老以为是胡适首创、如今证明纯属栽赃的那句“历史是可任意打扮的小姑娘”名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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