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间

　　/对月而歌/

　　冯亦同

　　我想到在被人称为“人生后花园”的清寂世界里，确实存在着一个让生命发挥最后“余热”的广阔空间——志友们“捐躯”的义举平凡又感人地印证了“给予”而不是“索取”

　　世间大事莫过于“生”与“死”。记得鲁迅在《死》这篇名文中留下给许广平的遗言:“赶快收殓，埋掉，拉倒；不要做任何关于纪念的事情；忘记我，管自己的生活——倘不，那就真是糊涂虫。”字里行间充溢着他对年纪尚轻的爱妻的深情厚意，也凸显出这位学医出身、有三个“冷静”之称的文学巨匠贯其始终的处世风格。

　　今年元宵节辞世的著名学者冯亦代却是位有“唯美”倾向的译坛大家，其临终佳话有两则给我印象很深:一是他对老伴黄宗英说“我想修改我的遗嘱，加上‘我将笑着迎接黑的美’”。应验此言的是冯老仙逝当天，晴朗的首都上空开始飘雪，一片银装素裹让老人的离去显得分外安详、宁静。二是他嘱咐孩子在遗体告别仪式上播放舒伯特的《未完成交响乐》以示他对人生的眷恋和对亲友的祝福。那段时日里，有位认识多年的老诗人打电话向我表示“慰问”，他一直以为亦代先生是我兄长，这个“美丽的错误”竟让我对素昧平生的“冯二哥”也多了一层亲近和追思。

　　近读报纸，见到一新名词“志友”，此为死后将遗体捐赠给医学研究用的志愿者之称谓也。有资料说，南京是全国遗体捐赠工作做得较好的城市之一，登记在册的志友有三四千人，并成立了志友协会开展相关活动。我由此想到在被人称为“人生后花园”的清寂世界里，确实存在着一个让生命发挥最后“余热”的广阔空间——就像“明物质”后面还有“暗物质”似的，志友们“捐躯”的义举平凡又感人地印证了“给予”而不是“索取”的人生真谛。

　　本版插图/张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