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市场经济的新特点

　　胡培兆

　　“政治经济学本质上是一门历史的科学。它所涉及的是历史性的即经常变化的材料”。恩格斯的这一论述，要求经济学背靠历史不忘本、面向现实朝前走，避免陷入历史虚无主义和教条主义的误区。若以这样的历史观对现代市场经济作些分析，我们就会发现它与历史上的市场经济模式既有联系又有区别。梳理和分析市场经济的历史演变及其特点，对发展社

　　体制模式的二重性

　　世界上的市场经济原来只有一种，即资本主义市场经济。自20世纪90年代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在我国出现以后，世界上就开始有了两种市场经济的分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它们共同构成了现代市场经济。市场经济作为一种以市场为活动舞台、以市场为联系网络、以市场为资源配置基础的经济运行模式，是中性的。但当它与特定的社会基本制度相结合的时候，就有了性质上的不同。这种不同，对国家内部经济结构的安排和经济关系的确定具有重大意义。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经济制度，最能适应中国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最能实现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因而成为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经济基础。

　　因为社会性质不同，两种体制的市场经济模式是有斗争的。这种斗争主要在市场上展开。两种体制模式不同的市场经济一走上市场，就还原为同一的商品平等派，只问你提供的商品和服务是优还是劣，而不问你是公有还是私有。正如马克思所言，在市场上，“他们不承认任何别的权威，只承认竞争的权威”。在平等竞争中优胜劣汰。所以，不论何种性质的市场经济，都应力争把自己做大做强，做出竞争优势来。对体制模式二重化的现代市场经济的重新认识，对于大力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具有重大意义。

　　运行模式的平行性

　　与历史上的市场经济相比，现代市场经济的最大特点在于“看不见的手”和“看得见的手”这两手的互动性上，而不再仅仅受某一只手单独支配。

　　当英国完成机器大革命以后，羽翼丰满的资本主义大鸟就要求挣脱重商主义的羁绊，自由飞翔。于是，亚当·斯密提出自由放任的经济主张，一切听任“看不见的手”指挥，对内自由生产，对外自由贸易，反对国家干预私人投资。斯密的这种主张，通过萨伊定律、瓦尔拉的一般均衡理论、马歇尔的局部均衡理论等等的续承、诠释和传播，主导了整个资本主义自由发展阶段，认为资本主义经济通过市场网络的自发调节会达到均衡和谐发展。虽然在18世纪末已有市场失灵的端倪，但使自由放任神话得以终结的是1929—1933年的世界大萧条。当时，市场严重失灵，使世界资本主义经济陷于崩溃。在美国，大批工厂破产，近2000万工人失业，每天有冻馁者陈尸街头。因为有效需求不足，投资边际效益下降，私人对预期收益不确定而缺乏投资信心。在此情况下，只有政府出来担负起复苏经济的重任。这就是罗斯福“新政”的背景。凯恩斯的国家干预主义也就应运而生。为拉动有效需求，凯恩斯主张实行扩张的财政政策，由政府来增加直接投资。他说，要达到离充分就业不远之境，唯一办法是把投资这件事情交由社会来总揽。从此，“看得见的手”即政府之手取代了“看不见的手”即市场之手的主导作用。但好景不长，风光一时的凯恩斯主义到20世纪70年代就因“滞胀”而黯然失色。

　　“看不见的手”和“看得见的手”在实践中的成功和失灵，都是客观条件变化的结果。如果说这两手在历史上都曾各领风骚、单独主导市场经济运行的话，那么，现在只有两手并用才能奏效。20世纪80年代美国里根政府采用供应学派的理论，通过实行减税计划、振兴微观经济主体，终于走出“滞胀”，取得复苏经济的成功，就是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自觉利用市场那只“看不见的手”发挥双重作用的结果。

　　至此，可将历史上的市场经济大致划分为两个阶段：亚当·斯密时代到20世纪20年代为“看不见的手”主导的自由市场经济阶段；此后到70年代为“看得见的手”干预的国家市场经济阶段。而现在则是两手并用、市场机制和国家干预机制平行运作的有宏观调控的市场经济。

　　干预模式的全面性

　　计划和市场都是政府必须自觉运用的手段，区别只在于，政府有时以运用这只手为主，有时以运用那只手为主。现代市场经济两手并用的运行模式，是邓小平同志最先洞察到的。他在1992年初视察南方的重要谈话中指出：“计划多一点还是市场多一点，不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计划经济不等于社会主义，资本主义也有计划；市场经济不等于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也有市场。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这番话说明，不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还是资本主义市场经济，都是计划与市场两种手段并用的市场经济，国家干预和市场作用同在。这是经济学上继亚当·斯密发现“看不见的手”和凯恩斯发现“看得见的手”之后的又一重大发现。

　　鉴于以上所述，有些传统的市场经济观念需要转变。比如，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经济的“能见度”越来越高，人们对“看不见的手”的驾驭力量也日益增强。国家对经济作调控性的合理干预，就是自觉利用经济规律的一个重要方面，不能把国家干预和发挥市场经济规律的作用对立起来。又如，对财政政策的评价问题。财政政策有着对立面的同一性。扩张性或紧缩性的财政政策，都是国家调控宏观经济的必要手段，其目的就是消除宏观经济景气偏冷或过热的现象，以求经济稳定协调发展。过去，只把拉动需求的扩张性财政政策视为国家干预范畴，而不把加强供给管理以优化供给的财政政策看作是国家干预范畴，就有失片面。需求管理固然是国家干预经济的职责，供给管理现在也不再只是市场的事，不能再把两者对立起来。

　　掌握现代市场经济把计划与市场、干预与自由共融一体、两手并用的新特点，转变传统的市场经济观念，是以科学发展观指导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全面健康发展的重要方面。

　　《人民日报》 (2005年07月25日 第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