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年轻乐手没几个真能成才的”

　　首届广东国际音乐夏令营近尾声，国际音乐大师质疑中国音乐教育制度

　　法国著名指挥家迪图瓦和加拿大小提琴家朱莉叶认为中国当下的音乐教育远离了音乐本身。

　　本报讯（记者张璐诗）今年7月10日到31日，首届广东国际音乐夏令营由“法国第一指挥”迪图瓦（Dutoit）领军，在广东佛山蝴蝶谷举行。就在中国第一个国际性专业音乐夏令营进行到大半时，《国际先驱论坛报》上刊出文章，对该“中国的坦格坞”（Tan鄄glewood，美国著名的国际音乐夏令营）反映出的中国音乐教育制度及大气候表示质疑。

　　首届广东国际音乐夏令营拥有包括曾任郎朗老师的钢琴教育家加里·格拉夫曼在内的师资阵容，令全国500多位音乐“高材生”在预选中竞争得“头破血流”，最终筛选出有资格“入营”的200名孩子。夏令营的音乐总监迪图瓦接受采访时说，“夏令营中竞争的气氛很激烈，也能看出中国人学音乐的某种心态：学音乐的孩子，学一种乐器就想着要成为下一个海菲兹———可是全世界有千百万的音乐家而只有一个海菲兹，这种态度当然是不可取的。这也不是一种良好的教育制度。要是这样下去，中国的年轻乐手没几个真能成才的。”迪图瓦说，在欧洲学音乐的人普遍成长得比较慢，他们与音乐保持着“人性化的关系”。

　　“我刚听过一个13岁的小钢琴家弹，技巧很高，可是听得出来很缺乏别的知识，让这么小的孩子理解生活怎么可能？”夏令营行政总监卢景文说，“通常内地的音乐学院只在乎找出像李云迪那样能拿下国际难度最高比赛的人，先是花大力气发掘出很多有才能的孩子，然后又置之不理，这样的做法完全是浪费。”受邀加盟夏令营师资阵容的美国萨拉托加室内乐音乐节音乐总监香特尔·朱莉叶（ChantalJuillet），在开营前参与筛选出200位正式营员。她说：“中国音乐教育界缺乏一种健康的态度：有些教师不愿意学生报名参加夏令营，因为他们认为一旦学生落选，便表明他们不是独奏家的料，以后只能成为室内乐或者管弦乐团的演奏员了———我想告诉这些学生，参与室内乐演奏其实有说不出的快乐。而且这里还有乐手之间的友情———音乐的世界不仅是竞争的世界。”目前已有一位表现突出的19岁大提琴乐手，将在本月31日夏令营闭幕音乐会上和广州交响乐团合作演奏埃尔加的《大提琴协奏曲》。当晚，模仿美国“坦格坞”的传统，音乐会同时会上演柴可夫斯基的《1812序曲》，并有烟花表演。这位大提琴乐手告诉记者：“我爸妈之前说了，只有我胜出，他们才会来看我。”

　　■背景

　　“国际音乐夏令营”：以从事音乐专业的青少年为主要对象，聘请国际著名指挥家、演奏家担任导师，美国的阿斯本（Aspen）、坦格坞（Tangle鄄wood）以及日本的太平洋（Pacific）都是成功范例，如美国交响乐团中不少于百分之三十的首席演奏家均在坦格坞音乐营进行过进修和培训。

　　已故指挥大师伯恩斯坦，曾提出要在中国创立国际性的音乐夏令营，但当时已现雏形的计划搁浅于1989年，日本的“太平洋音乐夏令营”，则是该夏令营计划转移到日本的成果。迪图瓦和朱莉叶都曾在夏令营中教学。

　　广东国际音乐夏令营从今年2月起在中国及海外地区开始招生，报名的青少年最后逐一通过国外专家的考试，才能正式加入夏令营。营员可以得到国际专家面授教学，表现突出的营员还有机会加入迪图瓦率领的夏令营乐团，与名演奏家同台演出，并可享受室内乐和大师班课程的个别“开小灶”。

　　■反响

　　赞成

　　周广仁：现在的风气我很反对

　　我不了解广东国际音乐夏令营，但我也是迪图瓦的看法，现在的风气我很反对。我们国内的孩子都注重在技术上的培养，这几年来人们特别注重名利，参赛获奖、考级跳级，可是缺乏对于音乐理解上的相关知识。以钢琴教学为例，很多人的钢琴技巧提高得很快是好事，但师资跟不上，有时候找不到能在教学方面全面一点的好老师，这种不平衡的现象在整个音乐教育界很普遍。各地区状况也不平衡，一般外宾来我们学校，都会提关于音乐理解上的问题，而都不提技巧上的问题。当然，我们是在表现西洋音乐，表现形式总会有差距，怎样理解西洋文化、风俗，需要下很大工夫，这是个漫长的过程。我们自己已经意识到了，已经不断在改变。夏令营办得好当然能提高学生水平，但就看怎么办了，有一些纯粹只是为了赚钱。

　　周广仁：钢琴家，音乐教育家

　　反对

　　但昭义：现在的制度是健康的

　　迪图瓦他们在夏令营一两周就下结论是不对的，他们没有全面调查中国音乐的教育情况。夏令营里学钢琴的学生也就十几个，不能算有代表性。我认为现在的制度是健康的，但问题也存在。可中国人口多，起点比较低，跟西方人基本素养有差距；音乐教育在“文革”中经过挫折，改革开放以来才算正常发展了20多年。迪图瓦他们应该以看待事物正常发展的眼光看待中国的音乐教育。比如“钢琴热”，很多家长盲目让孩子学乐器，片面考虑之下去考级，有些只是为了升学容易点，只看眼前利益。但现在不管官方还是老一代音乐教育家，都在做积极的工作。至于迪图瓦提到“每个人都想成为下一个海菲兹”，我认为我们现在恰好跟这样的心态相反，大家都明白世界上尖子总是少数，学音乐是加强素质教育的手段。我们确实也存在知识面不够的问题，但这和西方自由发展不同———我们技巧高，是他们不如我们好呀。因为西方不强制孩子，而注重兴趣和全面发展，但这样对于打好学音乐的基础不见得是最好的，总之互有优势和不足。

　　但昭义：钢琴教育家，曾经培养出李云迪等钢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