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爱情的婚姻里有什么……

　　倾诉人：孙静

　　身份：郯城县某镇司法所职员

　　星期天，我吃过早饭，照例来到单位。越是休息的日子，我越是愿在办公室里混。我愿意在这空寂无人的办公室里掩上门坐定，一个人发呆。

　　好多次了，我想把自己关于婚姻的思索写成文字，条理清晰地整理出来，却无从下笔。好多次了，我想把自己纷繁复杂的心绪梳理一下，让浮萍一样漂移不定的情感从此定位，可是我做不到。

　　我的婚姻，如同一扇敞开着却看不到未来的门，如同一条延伸着却不知道正确方位的路。

　　我的丈夫，可谓老实本分、安分守己。不嗜烟、不酗酒、不嫖不赌、不惹是生非、不颐指气使、不打骂老婆，算是一个好男人了吧。我的女同事，不止一个不止一次地说：你那位也太老实、太沉默啦！一天到晚都难得听到他一句话……不知是褒是贬。更有好事者直接问：他在家里也这样沉默吗？和你有话说吗？对此，我总是不置可否地笑笑。

　　我说什么呢？告诉人家他在家里也是一样的沉默？告诉人家他跟我也同样是无话可说？

　　不！我不想让别人看出已久的抱怨，不想让自己有罅隙的婚姻，成为身边一些好事者谈论的话题。

　　我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与丈夫，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持久的冷战。婚后几年，我总是装作若无其事，开开心心。我想，像我这样传统的乡村女人，也许只能这样一味地隐忍和自我压制吧！

　　我是个爱与人交流的人。平时可以与儿子嘻嘻哈哈地闹，可以与朋友热火朝天地侃，甚至和一面不识的陌生人，也可以抱以善意友好的微笑。惟独和丈夫，却是日复一日的无言以对。

　　前两天，我给儿子讲了一个愚人笑话。惹得七岁的儿子笑得前仰后合，躺在沙发上打滚。欢笑中，我无意中向丈夫一瞥，却见他眼睛盯着电视，不笑不动，毫无反应，完全沉浸于他的静默世界中。连儿子这么开怀、这么脆亮的笑声也感染不了他？我心中掠过一片阴影，几乎怀疑他的思维有问题。

　　回想这几年，我有多少次曾被别人的故事打动？有多少次曾为与己毫不相干的事情落泪？却不曾为自己的丈夫掉过一滴感恩的泪，不曾因他有过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不曾对他有过一次牵肠挂肚的惦念。不曾！他给我的，只有无尽的压抑和烦闷。

　　我好想歇斯底里地发作啊！好想痛痛快快、不管不顾地和他大吵一场。但是，每一次，我都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怨。我一再告诫自己：选择了他，就要包容他；选择了这种生活，就要安于现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有始有终地走下去。

　　在一半接受一半逃避的矛盾状态中，我心有余力不足地维系着自己从一开始就注定索然无味的婚姻。

　　每一个晚上，我都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既使是夏天，我也用床单把自己包住。我拒绝丈夫的靠近，害怕他的靠近。我可以为他洗衣，为他做饭，却百般憎恶和他过夫妻生活。几年来，我和丈夫之间，一直是隔着儿子。渐渐的，人冷了，心硬了。

　　昨晚上，对着我冷冷的、生硬的后背，丈夫突然开口了，谈判似的：“你打算怎么办？说出来吧。”

　　也许是我一次次生硬的拒绝，一次次冷漠的回避，伤了他的自尊。本想懒得回答，但我还是故作轻松地笑了：“什么打算？什么打算也没有啊！只是身体不舒服。”

　　他丢过来一句：“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狠狠的，无奈又绝决的口气。似乎深思熟虑了很久，一副本想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却又心有不甘的怨怒。

　　我从丈夫的烦燥中读懂了：伤害，是互相的。他其实也一样地厌倦了这种没有关爱、没有情趣死水一潭的生活啊！

　　丈夫的人际交往能力极差。他不苟言笑、不善应变又过于敏感。他的为人处世之态就像毫无社会经验的中学生。这是我在婚后数月才慢慢了解到的。我曾下决心和和丈夫一起修补这种性格上的缺陷。在我看来，一个大男人，已经成家立业，要在单位中共事，要在社会上立足，却自闭到怯于开口，孤僻到不愿出门。这实在是不能容忍不能不改的缺陷。

　　我开始刻意地寻找话题，把在外面见到的一些有意思的事讲给他听，引他说话。可他呢？要么双唇紧闭一言不发好似听不见，要么满脸不快，摔门而去一副不领情的愤愤然。几乎每一次的尝试，都是不欢而散、徒劳无果。如此几次反复，我很是沮丧，索性放弃了努力。我终于明白，我改变不了丈夫的性格。有人说过：好女人是一所好学校。我承认自己失败，不想一厢情愿地去做什么好学校了。我也明白，一个豁达男人禀性中不可缺少的坚毅、勇气、豪放，在丈夫身上永远不可能有了。他有的就是无止无休的沉闷，日复一日的无言。我只要面对丈夫，就压抑得只想逃，快快地逃，远远地逃。

　　双休日，对于上班族来说是最自由最休闲的时光。而我却害怕周末的到来。每到这时，我总找各种机会外出，找各种事由晚归。姐妹家、朋友处、大自然，我几乎在每一个休息日都带上儿子，像无线的风筝一样到外面转悠，只为了逃避。我知道这也许不是最好最根本的解决办法，却是最快最立竿见影的解脱。

　　婚姻如此的索然无味，几将陷入绝地，谁之错？我常自问：我在敷衍我的婚姻吗？在我看来，没有情趣就没有性趣，没有爱就没有性。

　　我的爱呢？我的热情呢？丢在了何处？丢在了哪一个我泪流满面他却呼呼大睡的深夜？无奈时有一双温暖的手护着，无助时有一副坚实的臂膀靠着，这是我所渴求的。我渴求的，丈夫不能给我；他需要的，我不愿给他。我们双方都感觉到了深深的疲惫和厌倦。

　　我是有责任的。想当年我是为了嫁而嫁。那一年，我全心投入的爱情无疾而终。于是便带着孤注一掷的绝然，闪电一样的随意地把自己嫁了。

　　举行婚礼的前几天，我把满满一箱子的爱情日记看了又看。顾惜再三，最终付之一炬。连同梦想，连同欢乐。

　　爱情，花一样谢了；梦，也随之破碎了。那几十本熊熊燃烧的日记，曾是我多么美好的希望和憧憬啊！结果，只是一堆再也捧不起读不起的情感灰烬。

　　当灰飞烟灭，我告诉自己：从此告别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几年过去了。而今，我又一次感到了绝望。再一次看到了那一簇火焰，一簇把希望焚烧成灰烬的火焰。

　　只是这一次，我已无路可退。也没有勇气没有机会再一次对自己说：我要开始新的生活。我那时误以为婚姻能拯救我，其实不能。婚姻，不能如我所期望的那样让我重生。

　　此刻，我的心像秋天的枯草一样脆弱、了无生机。我还能经得住情感上的波澜吗？经得住婚姻上的变故吗？

　　我为此常常陷入深思中：像枷锁、像牢狱的婚姻，除了厌倦，除了煎熬，除了重负，还有什么？这样的婚姻，无话可说的婚姻，无爱可言的婚姻，又该何去何从？

　　我苦思，冥想，却无从知道……

　　编辑手记：看了孙静的故事，真的想说该结束了。婚姻到了如此田地，分开则是解放自己，解放别人。夫妻之间如果做不到互相关心，那么尽量做到不互相折磨吧！这也许算是尽了最后的情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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