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拒过期药遭解聘 记者暗访揭开层层黑幕

　　采写：郑玮娜 罗亲彪

　　新华网消息：6月8日，海南省儋州市排浦镇卫生院院长王大夫给病人开过期注射药，护士王玲拒用竟被解聘。此事，一经报料，在全国各地反响强烈，一时间，“过期药”成为了民众关注的焦点。

　　一位资深医生说：“从某种意义上讲，过期药比阜阳劣质奶粉的危害更直接、更严重，如果成批量的过期药药品集中流入某地，服用该药的患者极有可能出现集体中毒或死亡事件。由于药品流入地多为偏远农村，医疗卫生条件较差，缺乏医疗人才和检测设备，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然而，拒用“过期药”却引发护士被解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据了解，海南有些药贩公开回收过期药，从中牟利，这种做法带来了极大的社会隐患。医务工作者正在清理药品(尹恩彪摄)1

　　拒用“过期药”引发护士被解聘

　　2005年6月8日，下午4点30分，患者王女士因身体不适来到海南省儋州市排浦镇卫生院检查，该院院长王大士为其进行了诊断，并给王女士开了“氟康唑注射液”。之后，王女士将处方笺拿到药房处领取药品，药房工作人员看到是“氟康唑注射液”，便给王大士打电话解释说，该药品都已经过期了。王大士却说：“不怕，你发吧。”于是，王女士拿着“氟康唑注射液”来到注射室找到了护士王玲。

　　王玲一看此药已过期8天，就将药品退回了药房，拒绝给患者注射。药房的人打电话给王大士说明了此事。不久后，王大士来到注射室找到王玲，并指责道：“你为什么不给患者打针？”王玲解释说：“那个药已经过期8天了，不能给患者注射。”王大士却说：“怎么不能用，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我负责！”王玲争辩说：“这是关系到病人生命安全的事，不是你负责或者我负责的事。”

　　一番争执之后，王大士还在注射室试图寻找该药品，王玲告诉他，已将药送还给药房，并说：“你敢签字吗？你敢签字我就打！”王大士来到药房给患者重新开了处方，并在药房对着在场的人说：“叫她（王玲）明天不用上班了。”6月9日上午8点，也就是事发的第二天清早，注射室的负责人将王玲的解聘通知书递到了她的手上。解聘的理由是“没有护士执业资格证”。

　　王玲说，大约是在6月8日下午4点50分左右，她的同事亲眼看到王大士在办公室写王玲的解聘通知书。

　　据王玲介绍，她1999年从儋州卫校毕业后就进了海南省儋州市排浦卫生院当护士，工作已有5年之久，目前正在考领护士执业资格证。该院的30多名工作人员中，有医生、护士执业资格证的寥寥无几，而且，据她了解，在卫生院前不久招聘的医护人员中，就有些没有执业资格证。

　　王玲对记者说：“作为任何一个普通的医务工作者都该知道过期药是绝对不能使用的，我为了保护患者的生命安全而被院方解聘，我觉得自己实在太冤枉。”注射液(尹恩彪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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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环节”揭过期药惊人黑幕

　　人们在谴责王大士，为王玲鸣冤的同时，有很多关注“过期药”的民众提出“为什么仍有病人使用过期药呢？”“这些药是通过什么渠道到了病人手里的呢？”等问题。知情人士向记者透漏，过期药重新包装后再卖到医院或药店，这在行内，已成了公开的秘密。从收购、加工到转售，已经形成了一个衔接的链条。

　　药贩子——“过期药”收购人

　　据一位从事过药品回收的人士透露，药贩子所收的药主要来源于三个渠道：第一是公费医疗人员，这些人买药品可以报销，所以经常故意在医院多开些药，之后将药卖给药贩子变成现金。甚至还有一些人为从医院开出更多的药，就与医生勾结，把多开出的药低价卖给药贩子。

　　第二个药源是医院，主要是医生或护士利用职务便利，从患者那里截留一部分药品转手卖给药贩子。

　　赵医生告诉记者，他和同事的手里经常会有一些回收药品的小广告，而且列出高价回收的药，例如治疗胃病的吗叮啉、抗感染药物左氧氟沙星、抗生素阿奇霉素等等。

　　第三个渠道就是从医药代表处进货。有些医药代表代理的药销量不佳，医院有大量库存，他们为了减少自己的损失，同时又不得罪医院，就把已经过期或者快到有效期的药品以低价直接卖给药贩子。

　　黑药厂——“过期药”加工地，专门加工回炉药

　　一位知情者说，有的黑药厂专门加工回炉药赚钱。回收过期药目前呈网络性，一般接触到的也是最底层的“马仔”级，过期药最后由他们直接向黑药厂或专门批销的药商供货。

　　下面是一名“马仔”级药贩子同记者的对话：

　　记者：“你收的这些药有人要吗？”

　　药贩子：“怎么没人要，生意好的很咧，我的工资可能比那些坐办公室的都高。我们在海口收的过期药要么就直接供往农村乡镇村庄个体诊所，要么只是进行简单地换包装打新批号和日期就脱手。而大量的过期药需要回炉加工的还是销往省外其他地方。”过期药(郑玮娜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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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问：“为什么不在海口回炉加工？”

　　药贩子说：“目前海口所收到的过期药相对内地其他省市数量还是较少的，回炉加工需要一定的成本，量太少就划不来，他们往往是集中在过期药数量较大的城市然后将各地收到的过期药混合起来回炉。”

　　当记者再问这些药具体流到哪些地方时，这名药贩子警惕的看了看记者说，你有药卖我就收，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暗访中，不少药贩子也根本认识不到过期药的危害性，一位药贩子说：“过期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疗效差一点，可以自己加大剂量嘛。

　　村医疗机构、某私人诊所——“过期药”销售地

　　一名略知实情的医生告诉记者说，胆小的药贩会把收来的过期药和无批号药经重新包装、打上批号或加工后再卖出去，胆大一些的则连伪装都免了，原封不动地销到农村去，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这些药价钱便宜，非常受那些买不起高价药农民的“欢迎”，而且农民缺乏用药知识，往往不知道什么样的药能用和不能用，即便吃出了事也不会想到是因为吃了过期药。

　　一位在海口一家医院医务处工作的朋友告诉记者，乡镇乡村私人诊所或小型卫生院进药用药途径相对比较混乱，往往成为过期药品的流入地。

　　据海口市药监局稽查队邢队长介绍，特别是各地的一些乡镇乡村级医疗机构是过期药使用的重灾区。去年在清查黑诊所中就曾发现过一些过期药。6月22日，海口工商部门在海甸岛某小区出租屋还查获了一批过期的狂犬疫苗。

　　记者在琼山区红旗镇某私人诊所看到，医生拿一瓶有效期至2004年10月份的药给患者，记者问：“这瓶药已经过期为什么还开给患者？”医生说：“虽然是过期但它的药效还是有的，我给患者加大一点剂量同样能治病。”记者问：“这样不会对患者产生危害吗？”医生回答：“绝对没有危险，我有这方面的经验。想要好药又要便宜那怎么可能？”

　　“过期药”为何难以过期？

　　据知情人士透露，贩卖药品的背后有巨大的利润支持。一个药贩子如果每天能经手1000元没有问题的药品，那么他转手之后就能拿回1400元左右。如果是过期和无生产批号的药品，不管是夹带在正品中批量走货还是重新贴上新标签更改有效期去卖，那么这个数字就会变为令人诧异的3000元，丰厚的利润使得药贩子们趋之若鹜。盲目买药造成浪费(尹恩彪摄)

　　记者从有关部门了解到，按照有关规定，过期药品是不允许收购和进行交易的。药监部门每年都会对从医院和药店退回到药厂的过期存货进行处理，集中销毁。而现实中，部分诊所、药店以及一些家庭在处理过期药品时，存在很大的随意性，这就使一些不法药贩有了可乘之机。

　　海口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有关负责人介绍，造成药品过期的主要原因有三：一是盲目买药造成浪费。一些人认为如感冒、头痛等常用药经常用得着，多买些回家备用，结果造成大量积存，导致药品过期；二是医院的大处方。有的医院在经济利益驱动下，医生给病人开的处方，远远超出了病人对药品的需求量。病人吃不了，扔了又觉得可惜，药品就这样积攒了下来；三是由于现在药品都是整盒、整瓶包装出售，有些药可能只服用一次或几次，这些剩药存放时间长了就会过期。

　　另外，业内人士认为对于销售过期失效药品的打击力度不够，也是造成“过期药”难以过期的重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