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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逆境中奋斗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7月27日13:44 人民网

  “文化大革命”开始,人民日报最早被夺权,说明运动主持者对舆论工具极为重视。夺权不会遇到什么抵抗,他们大概很有把握。但在十年运用过程中,并非时时得心应手,大概是始料所不及。事实说明,从总体看,人民日报这个队伍是不错的。

  十年间,《人民日报》相当充分地宣传了“文化大革命”的各种错误,给党给人民造成严重损害。但中间有斗争,有起伏,也作了好事。除了周恩来、邓小平同志相继主持中央

日常工作这个决定性条件外,人民日报许多职工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发挥了某种积极作用。

  “文革”开始时,人民日报有职工一千零几十人,编辑业务人员约占三分之一。各级领导骨干抗战期间多在延安和抗日根据地从事新闻工作,从少年、青年时代即接受党的教育,经历过整风审干、“土改、三查”以及游击战争锻炼。新中国建立前后调到报社的一批原在城市工作、读书的地下党员和青年学生,多数经受过地下革命工作的锻炼,其中不少人“文革”开始时已成为业务骨干。这两批人都参加过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前期的各种运动,从不同角度接受过审查和考验。1964、1965两年调进一批研究生、大学生,当时严格择优选拔,政治素质和业务素质都好。作为伟大的中共中央机关报的一个成员,许多同志感到自己的水平不很够格。但是,就主流而论,大家确是热爱共产党,尊崇毛主席,坚持新闻党性原则,遵守党的纪律;在认识和接受“大跃进”正反两方面的经验教训之后,政治水平、思想水平又有提高。

  对于这样的队伍,“文化大革命”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夺权不久,造反派负责人就四处寻觅安置“老家伙”的场所,初步选定宋辽交兵古战场金沙滩,主要考虑那个地方苦寒,便于“走资派”的思想改造。幸喜毛泽东主席没有批准这种做法,他不同意人民日报“另起炉灶”,但说要“夺权”。大家明白“夺权”就是换领导,不“另起炉灶”就是保存原建制,包括绝大部分业务工作干部,这对《人民日报》九年后复苏关系极大,报社绝大部分职工衷心感谢毛主席的保护。

  领导不同意“另起炉灶”,办报又需要人,大部分编辑、记者被留下继续工作,当然各人情况有所不同。有个老编辑悄悄告诉我,他是被监督劳动,从编辑组调到检查组。这个组的任务是核对“语录”、引语,检查事实、语法等错误。当时核对共产主义运动经典作家的“语录”最为重要,他当然没有资格参加,只能核对古文史方面的引文。当时这种文章奇少,他常常无事可干,又得按时上班,于是仔细翻阅《辞海》。这是一位有心人,几年工夫一本《辞海》看了一遍,增长许多知识,他说这是“塞翁失马”。

  头两年,非常时期,乱乱哄哄,一切都在飞快变动,大字报铺天盖地,批斗会竞相举行,口号、“万岁”、奔跑,冬天的空气都热烘烘的。原编委会早被“砸烂”了,代之而起的临时编委会(由报社群众组织和“首都造反派驻人民日报监督小组”代表联合组成)、临时工作委员会、党委会、核心组走马灯般上上下下,对报社实施管理。所幸报纸一天没有中断,好人、坏人都不想让它中断,反正“革命第一”,“业务第二”,只要“大方向正确”,报纸是不难办的。

  1968年10月,首都工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解放军毛泽东思想宣传队进入报社领导“运动”,那种近似无政府的混乱终于缓和下来。

  经“中央文革”特别批准,报社在此之前举行几次“彻底揭开人民日报阶级斗争盖子大会”,把几位为中国革命立下赫赫功勋的老革命家“揪”到报社批斗。在当时说来,这是“上边”对报社群众组织的极大支持。报社外的红卫兵组织参加了这些斗争的发起,这样可以壮大他们的声势。被批斗者见有外国人参加(会议主持者邀请一些左派外国友人参观批斗,可能是人民日报的独创),任你“积极分子”反复追逼,绝不透露党和国家任何机密。在敌人重围之中“横刀立马”,被自己人压得躬身弯腰,连我们这些陪斗者也体会怒发何以冲冠的道理。

  我长期认为人民日报的“文革”运动比许多单位“文明”。从“武斗”水平看,可以这么说。批斗会上照例低头、弯腰,但“喷气式”扭得不狠,未出现打人、下跪等体罚;批斗会外私设公堂等恶行不曾有过。但“文斗”水平不低,思想控制严密,言谈动辄得咎,大概是“知识分子成堆”的“社情”决定的。

  作为反面教员,“九·一三”事件“功”不可没——使亿万人思想升华。报社各级干部同全党绝大多数干部一样,长期对毛泽东同志高度信仰,遇事惯于“反求诸己”,确信老人家发动这场大运动是由于广大干部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是为了“治病救人”,所以几年来一直向自己的“灵魂”开刀。即使斗得过火一些,也认为是运动中难以避免的现象。对林彪当“接班人”有意见,也由于经过了党代表大会的手续,还是习惯性地接受了。现在猛然发现,林彪原来是这么个人、这么回事!“文革”初期出于对共产党、毛主席的信赖而卷入运动的广大群众,除了极少数极端分子,也感到受了某种愚弄。“文革”期间我在“五七”干校结识了一些青年朋友,有工人,有行政部门工作人员,有编辑记者,许多人对“文革”由狂热而思考而冷静,由盲目支持而被迫接受而消极抵制,对我们这些被批判的干部由对立而理解而同情,变化真快真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文革”前我这样说,也这样写,但理解不深。经过这场大锻炼,我觉得理解深刻多了。亿万群众觉悟大提高,对“文革”后期的巨大影响,我看怎么估计也不为过。

  1972年下半年,人民日报不信邪的同志同江青反革命集团进行了一场激烈交锋,虽然弱不敌强,斗争失败,但是显示了区区报社的革命力量都是压不垮的。“九·一三”以后,周恩来同志受毛泽东同志委托领导人民日报,江青一伙虽然没有放弃实际领导权,在报社为所欲为的行径毕竟有些收敛。周恩来首先整顿人民日报的领导班子,在1972年7月14日明确表示:“干部问题还是老中青,老的都靠边站不行。”责成人民日报尽快“组织一个班子看大样,实行集体领导,统管全局”。几经周折组成一个7人班子,牵头的仍是江青反革命集团的心腹,但因增加了几个坚持党的正确路线的同志,使得某些同“文革”唱反调的文章有了见报的可能。

  从1971年底到1972年秋,我国政治生活中出现了在“文化大革命”框架内少有的新气象:批极左。这期间相继举行了全国计划会议、公安会议和科学会议,到会同志异口同声地批判极左思潮和无政府主义,认为这是国家的大敌,人民的大敌,“极左不除,国无宁日。”1972年8—9月间,周恩来对包括人民日报的几个单位的人员讲话,批评这些单位没有把极左思潮批透,指出“左的不批透,右的还会来”,“极左思潮不批透,就没有勇气贯彻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人民日报有关同志根据周恩来讲话的精神,考虑上述重要会议的情况,连续推出多篇正确传播党的方针、政策的评论,推出若干体现“八大”路线的新闻报道,使几年在报上不闻这种声音的读者欣喜、惊异。但是,任何具有拨乱反正性质的舆论,江青反革命集团都不能容忍。他们时刻窥伺反扑的机会,这年10月终于抓了一个“把柄”。报社负责理论宣传的同志为加重反“左”的分量,根据中央几位领导同志在黑龙江视察时发表的意见,约请黑龙江省委理论组同志撰写《无政府主义是假马克思主义骗子的反革命工具》一文,连同另两篇批判极左的文章,组成一版,在10月14日二版刊出。正像事先预料的那样,果然捅了“马蜂窝”,江青一伙立即假借上海工人的名义挑剔、反扑。

  周恩来同志代表的正确意见要批极左,江青一伙反对批极左。在这激烈斗争时刻,报社“看大样班子”的王若水同志给毛泽东主席写了一信,反映周恩来主张批极左,他认为是正确的;张春桥一伙反对批极左,他认为是错误的,孰是孰非,请毛主席给予指示。毛泽东当然维护“文化大革命”,认为当时的任务仍然是反“极右”,把此事交给主张批极左的周恩来处理。

  1972年12月14日,周恩来召集会议解决这个问题。人民日报军宣队负责人、王若水和“看大样班子”的另两个成员,以及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等人参加。后者气焰万丈,对周恩来展开围攻,那封信不过只是一个引子。在会上,周恩来批评了王若水,实际是保护了王若水和编发那几篇文章的同志,对此,好人、坏人心里都是清楚的。张春桥最后说,人民日报这么干,是有“一股力量,一股邪气”作怪。周恩来则说:“人民日报基本上是执行毛主席路线的,跟着毛主席走的,红旗是树着的。”江青定调子说:“这个版(指批极左的版)是要在全国转移斗争大方向。”“要从这篇文章(批极左的文章)入手,从这个版入手,从理论部入手”,“把邪气压下去。”此后,江青一伙完全排除了周恩来对人民日报的领导,把这张报纸彻底搞成制造篡党夺权舆论的工具。

  从1972年底开始,江青反革命集团在人民日报掀起一场“批邪”运动,批判所谓“修正主义”、“右倾回潮”,一直延续到1974年底。被批判者受到的压力有时超过“文化大革命”初期。“文革”初期所有旧当权派无一幸免,“火力”虽然很猛,“压力”比较分散。“批邪”运动不同,过去的一些被批判者变成了批判者。这种人数目不多,但能量很大,有的在后台出谋划策,有的在前台操纵指挥,有的台上台下进行“理论”指导,起了特别恶劣的作用。

  人民日报确实有一股“力量”,一股反对江青反革命集团的力量;有一股“邪气”,一股跟着江青反革命集团跑到底的邪气。如果“文革”初期常常能从头发黑白看出谁是批判者或被批判者,这时情况就不同了。许多青年人看不惯这场闹剧,变成沉默抗议的“逍遥派”,甚至被推到挨批的行列。极少数年纪不小的原当权派变成运动的“积极分子”,跳进跳出,窜来窜去,使形势更加复杂。

  “力量”、“邪气”似乎是无形的,有形的组织更便于坐罪,于是又制造一个“长短录俱乐部”。一张大字报揭露:“这个俱乐部设在报社一个宿舍中,干了许多坏事”,“说资本主义之长,道社会主义之短”,“怀恋反革命修正主义路线,例如骂江青,放(洪湖赤卫队)唱片”等等。除了总部,有的宿舍还被认为设有分部。有些人在马路上边走边谈,让人看到,就被指为“马路分部”。小会“挤”,中会“斗”,大会“批”,被定为“力量”、“邪气”、“俱乐部”成员不必说了,同他们稍有接触的也人人自危,全报社再次陷于恐怖中。

  一些新涌现出来的“积极分子”的表演,令人叫绝。在一次批斗会上,一位比我年纪稍大的同志坐在我面前,慢言慢语,不躁不火,张口闭口“同志”,不时叙旧忆昨,反复劝我“不忙检讨,先把事情交代清楚”,接着掏出一张纸片,历述应该交代的问题,不外何时何处同何人策划“丑事”,如何恶毒攻击“江青同志”之类。因为我俩互相知道对方底细,我一直瞪眼看着对方,对方反而不敢对视。演这种闹剧,双方都是不容易的。

  这次斗争尽管时间很长,声势很大,但是没有也不可能给任何人作出组织结论。因为强加的罪名或属虚构,或不在理。对江青反革命集团的议论是有的,说“文化大革命”之短,道毛主席革命路线之长也是有的。但这种现象遍及当时社会许多角落,人民日报社不过由于思想控制极严,这些人被“抓”出来罢了,但定罪已经不大容易。

  经过这次斗争,“四人帮”收获还是有的,对报社控制得更紧了。“看大样班子”彻底解体;在报社“五七”干校锻炼的一些人继续“留级”,有些原来搞业务工作的同志被送到工厂、公社劳动改造,更多的人被调动工作。这样分散处理以后,许多人终于发现,这比安个组织罪名成批处理显得“文明”,实际可怕可恶得多。

  “四人帮”认为人民日报的反抗力量已大体肃清,1974年底,姚文元宣布:“人民日报建班子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建立了党的核心小组和宣传小组。从成员看,两个小组“结合”了一些原报社领导干部,但实权操在“四人帮”的心腹为首的少数人手中。

  1975年初,邓小平同志在毛泽东主席支持下主持中央的日常工作,大刀阔斧地整顿“文革”搞乱的各项工作,我国社会生活和经济建设迅速好转。但全国人民极为关心的整顿的方针和整顿的效果,人民日报上几乎没有什么反映。因为肯定整顿就是否定“文革”,“四人帮”对此极为敏感,对任何体裁的文字都严加控制。为时不到一年,开始了错误的“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人民日报空前卖气力,这方面的通讯、新闻、评论……长期占据极少量国际新闻和外事新闻以外的全部版面。要闻版、政治版不必说了,历来很少受其他宣传任务影响的经济版,这时也改成“批邓专版”,从1976年2月下旬开始的7个多月内,先后抛出52个版、242篇批判文章,内容基本相同,标题都差不多,颠倒黑白,谎言惑众而已。主持此事的竟是两个从事报纸工作时间不算短的干部,更使那些坚持正确立场因而挨批、“靠边”的老同志痛心疾首。

  报社有不少不带“长”字的中老年编辑记者,有的级别相当高,在报社也被称为群众。“四人帮”对他们又不放心又要利用,这些同志一般采取不合作方式进行抵制。一位当时已有30多年党龄的老记者的心境有代表性。他在一篇文章中说:“‘四人帮’在人民日报的爪牙,想把《人民日报》记者部变成情报部,在‘批邓’中派记者到各地搞情报,摸省委的动向。他们让我带一个组到兰州去。我从种种迹象判断,认定这是一个阴谋,坚决抵制不参加。”另一位中年同志被通知担任“中央文革”特派员,到外地搞谁都知道是干什么事情的“视察”工作。这在当时在某些人看来是一种“殊荣”,但这位同志“不识相”,很有礼貌地谢绝了,他从此被打入“另册”。

  1976年以天安门事件为中心的群众革命运动,悼念周恩来,拥护邓小平,声讨“四人帮”,反对“文化大革命”,显示了亿万人民的伟大力量。《人民日报》作为“四人帮”的舆论工具,坚决站在人民的对立面,造谣、诬蔑,被群众谥为“一小撮法西斯野心家阴谋家的传声筒”。报社革命职工对当时的领导万分痛恨,但不可能进行直接的反抗,因为他们背后站着“四人帮”,“四人帮”打着毛泽东的旗号。有些同志转而采取曲折的方法表达群众的抗议。报社情况组同志1月14日编发内部刊物《情况汇编》一期特刊,为减少阻力,作了《一些人对(1月)14日〈人民日报〉报道及版面的攻击》这样的标题,反映当天接到许多电话,对14日报纸提出强烈抗议,认为“完全违背人民心意,无耻之尤”。“四人帮”文痞姚文元对这样一份内部情况也不放过,把群众对报纸的正确批评和合理要求通通删掉,留下声讨报纸的字句,并改标题为《一个值得注意的动向》,把一份反映群众意见的情况,改成诬蔑群众企图“闹事”的材料。

  人民日报新闻研究所办的内部刊物《报纸动态》组织一期悼念周恩来特刊,又刺痛了“四人帮”的神经。其中一篇文章记述新中国成立后周恩来关怀、支持、培育《人民日报》的史实:从提示宣传方针,核选评论题目到审阅稿件、安排版面,凡是报社请示的,必有及时的指示,报社没有想到的,也常常告诫和提醒。据1950年3月到1974年5月的不完全统计,周恩来审阅、批发社论和评论达七百多篇、重要版样二十八个。这是一份对干部进行政治思想教育和革命传统教育的好材料,也是报社革命同志对“四人帮”迫害、诬蔑周恩来的抗议书。“四人帮”认定搞这种材料是“想翻案”,当事人是“反革命”,强令检查,追究责任。但此时“四人帮”已日薄西山,色厉内荏,只能发发这种廉价威风,再不能掀起新的风浪了。

  摘自《李庄文集》

  作者:李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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