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中心新浪首页 > 新闻中心 > 综合 > 正文

艰难的战斗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7月27日13:54 人民网

  “文化大革命”一场大火,腾腾烈烈烧了十年,烧掉许多宝贵家什,留下不少待清理的灰烬。但是也有好处,锻炼了人,特别是被冲击的干部,有许多炼得钢筋铁骨,火眼金睛,人民日报社就有不少这样的人。由于毛泽东同志的干预,人民日报社这个队伍未被搞散。10年中,虽有个别老干部卖身投靠,绝大多数却坚强不屈,显示了共产党员党性本色,被斗,劳改,“靠边站”,最后保留了人民日报的“户口”。“文革”结束后,吴冷西同志由中央调出报社另行分配工作,人民日报领导力量有所削弱。另一方面,由于下述原因,全社人员

数量增加,素质提高,多数干部的思想水平、干劲、勇气、突击力,比“文革”前显著增强,做了“文革”前没有做到的许多工作。

  人民日报的社、部、处级干部多为“三八式”。这批同志参加革命之日,正是毛泽东思想日益成熟,毛主席威望日益高大之时。毛泽东在抗日战争时期一再教导广大党员:“凡事要问一个为什么。”我个人,以及不少年纪、经历相仿的“三门干部”,年青,天真,政治热情高,对毛主席无限崇敬,对这个十分重要的教导却长期懵懵懂懂。儿时在家一切听命长辈,所谓“没有不对的父母”。参加革命后一切听命于党,听命于毛主席,心目中“没有不对的毛主席”。在那艰苦的革命战争年代,每当人们心有疑难,要求开导,毛主席、党中央必然讲话,说人们所想,答人们所问,真是心心相印,直透胸臆,什么都解决了,何必再问“为什么”呢?好好照着毛主席的教导办就是了。后来年龄渐长,见识多了一些,懂得办事情不能盲目,不能不动脑筋,即使是毛主席的正确教导,也应该经过自已咀嚼、消化,执行时才能头脑清醒、明晰准确,还是应该问个“为什么”。只是由于自身理论水平低,实践经验少,对宏观情况又缺少了解,很难搞清楚“为什么”。进入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人到中年,阅历渐多,增长了些问问“为什么”的条件;随着“左”的路线日渐明显,也有了问问“为什么”的需要,可是不敢问“为什么”。长期形成一种思维定式:“个人的想法如果同毛泽东说的不一致,必是自己不对,应该诚恳检查,迅速‘跟上’;如有怀疑,应自行强制停止,否则不交代心里有愧,交代了可能挨批,当以根本不想为好。所有这些,主要出于自律,所以凝固异常,很难改变。如果个别党员这样愚昧,影响还小,人数多了,就形成一种习惯势力。“文革”期间,人民日报“当权派”全部受到冲击,事后看来并非都是坏事。以我为例,批斗,帮助我反思几十年工作、为人的正确错误和成败得失;劳动,使我有机会亲近工农群众并锻炼身体;长时间“靠边站”,给我提供了更多的思考“为什么”的机会。在思想自觉的基础上执行党的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安定团结,发展经济的正确路线,运用通观全局,权衡利弊,掌握时机,生动活泼的宣传艺术,发扬坚持真理,修正错误,不达目的决不休止的战斗精神,就有可能为党为人民多做一些工作,弥补十年被迫搁笔的损失。在1957年反右派运动中,人民日报定的右派分子,其中多数是编辑部的业务骨干。有的事后调离报社改行了,有的留在报社做一般工作。从1959年到1964年,国家先后五次摘掉右派分子的帽子,报社的绝大部分错划的右派分子也摘了帽子。只有一位女同志,“三八式”、老记者,被错划为极右派,但她坚决认为本人忠于党、忠于人民、忠于社会主义,是左派而非右派,以致在“文革”前始终未能摘掉右派帽子。“文革”中当然再次被批斗,但她坚强不屈。长期僵持不是办法,军宣队有的同志对她说,你只要承认是右派,我们就给你摘掉帽子。她却表示,我本来不是右派,是硬给我戴上的,如果胡乱承认,在我就是不实事求是,至于你们是否摘帽子,就看看你们的水平了。这位可敬的同志和其他被错划为右派的同志身处逆境,历尽艰辛,但不灰心,不消沉,摩拳擦掌,等待恢复工作。打倒“四人帮”以后,在党中央统一部署下,报社进行严肃认真的调查研究,为被错划的同志全部平反,调出工作的同志大部分返回报社,多数分配到原工作岗位。二十年过去,青年变成中年,但这些同志不堕志,不埋怨,决心为革命大干一番,“找回丧失的时间”。“文革”期间,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疯狂摧残我国新闻事业,强令许多很有影响的报纸停刊。这些单位的绝大部分工作人员被送到干校审查、改造。“四人帮”垮台,不少报纸还没有来得及复刊,受审查的人员绝大多数已获得自由。《人民日报》乘机敞开大门,欢迎许多同志前来工作。《工人日报》、《中国青年报》的同志来的最多。这是兄弟报纸的业务骨干第二次成批参加《人民日报》(第一次五十年代初期大行政区撤销,大行政区党报许多同志参加《人民日报》工作),带来各家报社丰富多采的宣传风格和业务经验,在《人民日报》发展史上应该写上一笔。

  “四人帮”被粉碎,我们前进路上的最大障碍得以排除,照理可以在拨乱反正斗争中大干一番了。但是,实践很快证明,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摆在面前的是一场有时还很激烈的战斗。

  在新中国历史上,1976年10月到1978年12月,即粉碎“四人帮”到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前,被称为“徘徊中前进”时期。总的趋势是前进,政治、经济、思想、文化等等方面都在前进,但有停滞、有摆动,某些领导有彷徨,广大群众有困惑,这个时期的前一年更加明显。

  中共中央主席华国锋在1976年10月中下旬连续发表指导性意见:集中批“四人帮”,连带批邓;“四人帮”的路线是极右路线;凡是毛泽东主席讲过的、点过头的,都不要批评;“天安门事件”避开不说;要正确对待“文化大革命”。批邓,完完全全的“四人帮”腔调,太荒谬、太失人心,很快就销声匿迹了。其他几条,化为报纸的语言,就是“凡是毛主席作出的决策,我们都坚决维护;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们都始终不渝地遵循”,“保卫和发展文化大革命的胜利成果”,“‘四人帮’是一小撮极右派”,等等,为全党纠正林、江反革命集团执行的“左”倾恶行设置巨大障碍。据我的体验,宣传工作首当其冲,因为每天都得同群众见面。《人民日报》1977年上半年有篇评论员文章,一方面号召批评林、江两伙反革命,一方面维护“文革”,竟然说“揭批‘四人帮’联系揭批林彪,不仅不会否定文化大革命,而且是为了充分肯定文化大革命”。如何肯定,怎样肯定,这篇评论未说清楚,大概也没有人能说清楚。

  “文革”期间,《人民日报》长期被“四人帮”篡夺,或摇旗呐喊,或挥舞棍棒,欠账甚多。我们报纸首要任务之一是“还账”:自我批评,并说明事实真象。过去宣传的许多事件具有代表性,现在说清楚,可以帮助读者见一反三,进一步看清“四人帮”的反革命面目。

  1977年10月8日,《人民日报》登载了上海钢铁五厂工人来信,揭发《人民日报》在“四人帮”控制期间新闻报道中的严重问题。当时“四人帮”利用《人民日报》挥舞上钢五厂这根“棍子”到处打人,他们要什么,上钢五厂就有什么,凡是他们的谬论,上钢五厂一伙人都能用“事实”证明是真理。几年间,六十多篇新闻、文章把上钢五厂打扮成他们的“样板”。《人民日报》在登载这封工人来信时加了编者按语:“四人帮”控制《人民日报》期间,为了篡党夺权,搞了许多虚假的报道,大造反革命舆论。上海第五钢铁厂的工人同志怀着极大的革命义愤,揭发、批判本报当时有关该厂报道中弄虚作假的严重问题。”“全党办报是毛主席为我们制定的办报路线,希望广大读者揭发本报在‘四人帮’控制期间所犯的种种罪行,彻底肃清其流毒影响,把《人民日报》办好。”

  此后不久,《人民日报》又刊登了本报记者和《朝阳日报》记者合写的通讯《一个篡党夺权的反革命经验》,提出一个意义重大的问题。通讯前边也加了编者按语,实际是一篇中等篇幅的评论:“在‘四人帮’加快篡党夺权步伐的时候,有一个叫得最响的反革命口号:‘同十七年对着干。’这个反革命口号最早出自‘四人帮’及其在辽宁的那个死党所炮制的‘朝农经验’。”‘四人帮’炮制‘两个估计’(‘两个估计’胡说从新中国成立到‘文革’开始的十七年间,我国的教育事业和知识分子都是‘资产阶级’性质——笔者)也好,兜售‘朝农经验’(指朝阳农学院所谓‘同十七年对着干’的经验——笔者)也好,都不光是为了在教育战线‘同十七年对着干’,他们的狂妄野心,是要完全否定各条战线十七年的伟大成就,在各条战线上同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对着干。”“‘四人帮’控制舆论期间,《人民日报》带头吹捧‘朝农经验’。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光《人民日报》一家就发表二十七篇吹捧‘朝农’的报道和文章。特别在‘四人帮’加紧篡党夺权的反革命步伐时,《人民日报》在头版显著地位,或者加编者按,或者加短评,鼓吹‘同十七年对着干’。在《人民日报》影响下,所谓‘朝农经验’充斥全国各种报刊,流毒全国。”

  读者大概认为人民日报这一段宣传比较实在,态度也还诚恳,“竖子可与谋”。对它的批评于是逐渐多起来,这当然是好事,编辑部非常欢迎。有位读者专文批评《人民日报》在“四人帮”控制期间的反动编排,我们收到后即于1978年3月31日全文刊登,并且写编者按表示态度,诚恳地接受读者批评:“‘四人帮’为了篡党夺权,大造反革命舆论,在他们一度控制的《人民日报》上,刊登了许多反动新闻和文章,采用大量的反动编排。粉碎‘四人帮’以来,广大读者对《人民日报》当时报道中的反动内容,作了较多的揭发批判,今天发表的这篇文章,揭发批判了当时《人民日报》的反动编排。”“我们欢迎广大读者继续揭发批判,同我们一道彻底肃清‘四人帮’的流毒和影响。”

  关于人事方面的拨乱反正,最初一段时间,报纸上登的多属“文革”期间发生的冤假错案。为时不很久,时限逐渐推移到“文革”之前,因为有些事情是从那时候逐渐延续下来的。新中国建立以来,为巩固人民民主专政,推进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从上而下发动过多次政治运动,大部分是必要的,起过积极作用。也有的目标不准,或工作有较大误差,留下政治、思想后遗症。曾经流行过一种说法,95%是好的或比较好的。这种量的分析对于扩大团结面、缩小打击面起过积极作用。但如果有人作片面理解,认为5%是坏的或比较坏的,那就十分有害了。5%的比例并不很小,由于我国人口多、党员多、干部多,5%的绝对数更相当惊人。如果几个运动的5%累计起来,数量就会很大(当然有些人是重复的),其中有的大概并非坏人或不可救药者。纠正多年来在这方面发生的错误,极得人心。

  1977年10月6日下午,我们举行编前会,与会者一致同意明天推出万字长文《把“四人帮”颠倒了的干部路线纠正过来》,如有风险,集体承担。我说,去年今日,党中央根据全党全民的意愿,一举粉碎“四人帮”。我们今天下个决心,登这篇好文章,算是对粉碎“四人帮”的周年纪念,如果发生什么问题,我一个人写检讨。这篇文章是中央党校杨逢春、叶扬、陈中三同志根据党校常务副校长胡耀邦的意见写成的,说理坦直精辟,用语朴素尖锐,报社有关同志看了,一致赞扬写得好。我们一方面考虑发表的适当时机,一方面洗磨可能刺人的棱角,以便减少不应有的“麻烦”。这篇文章全面论述党的干部政策、干部工作的优良传统,深入揭发林彪、“四人帮”反革命集团残酷迫害革命干部的罪行,谈到当前干部工作的现状,文章说:“至今有的同志,特别是有的做干部工作的同志,由于受‘四人帮’流毒的影响,在落实干部政策这个大是大非问题面前,工作很不得力,致使一部分有路线觉悟、有工作能力的干部还没有分配工作,许多受审查的干部还没有作出正确的结论,一些混进干部队伍的坏人还没有处理。”文章进一步说:“伟大领袖毛主席和党中央历来主张,应当选派无产阶级党性强,作风正派,敢于坚持原则,不信邪,有社会工作经验的同志做组织、人事工作,特别是担任这些部门的领导职务。”我们深知这篇文章不适合那些抱有“左”的思想的同志的口味,作了接受某种指责的思想准备,谁知竟然没有出现。文章见报的第二天,两位老同志分别从北京医院和解放军总医院打电话给我,询问这篇文章是哪里来的,送什么地方、哪些同志看过?我介绍了文章的来历,说明这类文章照例不送什么地方审阅,编辑部认为写得不错,稍加改动就发表了。从北京医院打电话的同志又问:“很赞赏‘完整地、准确地’这个提法,过去报纸上这样公开提过没有?”我说这两个词是否公开提过,记不清了,意思肯定是有的,可以查一查。对方说:“不必麻烦了,我都明白了。”“完整地、准确地”或“准确地、完整地”理解和贯彻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是关系党和国家前途的头等大事,这位同志看来相当了解个中情况。大量不了解情况的干部、群众同样赞赏这篇文章,中央有关部门在很短时间内即收到近万封群众来信,拥护文章的观点,呼吁早日解决这个关系千家万户的问题,就是有力的证明。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国出现一种怪现象:一篇文章的分量和效果,主要不决定于或不完全决定于文章的水平和质量,而决定于作者的地位和声望。杨逢春等三位同志不是高官、名人,文章虽好,群众虽然热烈拥护,但有的地区、部门的负责人仍然不予置理,继续我行我素。遵照一些同志的指点,我们以评论员文章的形式,继续谈论干部工作。1978年1月10日评论员文章《切实整顿组织部门落实党的干部政策》提出:“要把被‘四人帮’颠倒了的干部路线是非纠正过来,要彻底摧毁资产阶级帮派体系,必须加强组织部门的领导,有些组织部门必须调整和充实力量。对那些被‘四人帮’严密控制,或篡夺了领导权的组织部门,尤其要这样作。”同年11月15日评论员文章《实事求是有错必纠》分析了若干地区纠正冤假错案工作中各种不能令人满意的现象,认为“问题的关键在于能不能实事求是,敢不敢实事求是”。“经过对实际情况的调查核实,分析研究,凡是不正确的结论和处理,不管是哪一级组织定的,什么人批的,都要实事求是地改正过来,决不能画一条杠杠,下级机关及其领导干部批错了的案子,可以纠正;高级领导机关和领导干部批错了的案子,就可以不纠正。我们党和国家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这样的党纪国法。”许多同志事后知道,这两个“不管”,是当时中央组织部部长胡耀邦在全国信访工作会议上提出来的。他能这么说,中央组织部的内部刊物能这么登,显示了共产党人坚持真理、修正错误的非凡勇气。《人民日报》能以评论员文章的样式公开发表,主要是靠这棵绿叶深浓的大树的荫庇。

  拨乱反正、平反冤假错案难,难在领导方面定框框,难在解放思想不容易;如果负责解铃者恰恰是系铃者,常常更难。1976年4月“天安门事件”性质、是非明摆着,却迟迟不能平反。症结何在,人们心里都很清楚。《人民日报》是事件“插手单位”,事实真相更加清楚。但是因为时机未到,就是不能端到报纸上来。我们心里常想:时机,时机,你在哪里?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前,《人民日报》版面上也许说得上“热热闹闹”,但编辑工作中遇到的困难是局外人难以想象的。“四人帮”被称作“假左真右”“形左实右”,他们搞的一套要说成不是极左,这种文章写下来,得费多少笔墨?如何自圆其说?经济上,“十来个大庆”,“六千万吨钢”,“1980年实现农业机械化”,明明知道做不到,却要说成做得到。“大跃进”初期,上面提许多高指标,我们心里没底,不知能否做到,但还希望做到,于是拼命鼓吹,最后是一场笑话。现在有了点经验,明知不成而硬说成,这文章怎么写法?还有,今天一幅年画,明天一只歌谣,歌颂“英明领袖”,尽管我们挡掉一些,还是登出不少。最难办的是照片。“文革”以前,《人民日报》(大概也包括别的报纸)从未登过毛泽东独占一版的大照片。“文革”初期,各报似乎发起了一个照片竞赛,《人民日报》刊登毛泽东大幅照片,多次独占全版。粉碎“四人帮”后,华国锋的照片基本比照毛泽东的规格。他视察大庆油田的照片,先后登了四个整版,有人还说少了。报社为此曾专门开会讨论,最后还是不正确的意见占了上风。

  感谢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讨论,更感谢十一届三中全会,使得我们的工作走出困境。

  摘自《李庄文集》

  作者:李庄


新浪友情提醒:看新闻也有“巧”方法! 
收藏此页】【 】【打印】【关闭
新 闻 查 询
关键词
 
 


新闻中心意见反馈留言板 电话:010-82612286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Copyright © 1996 - 2005 SINA Inc.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 新浪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