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赶制”这篇电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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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7月27日14:14 人民网 |
《新闻战线》1995年第7期登载《精深凝练的典范之作——学习邓小平同志一篇口述新闻》一文,同时登载所评介的新闻:《蒋方捏造“负伤”“牺牲”谣言(肩题)刘伯承将军一笑置之(主题)》。评介文章写得很好。唯这篇新闻不是出自邓小平同志口述,而是我紧急“赶制”的。当时邓小平同志在冀鲁豫前线同刘伯承同志一起指挥作战,我在晋冀鲁豫《人民日报》工作(当时《人民日报》和新华社晋冀鲁豫总分社是“一个单位,两个牌子”,我任报社编委、总分社副主任),驻在河南省武安县(现属河北省),相距千里之遥。“精” 文作者大概不熟悉当时情况,或日久记忆不准,后者在战争激烈、情况多变的环境中是常有的。事隔四十九年,我有责任把为什么和如何“赶制”这篇新闻的情况作一简要介绍。日本法西斯投降后,蒋介石迫不及待发动反革命内战,扬言“三个月解决中共问题”,即把共产党、解放军、中国人民革命力量全部吃掉。战争初期,敌强我弱,五百多万蒋军对百多万解放军,兵力、装备、交通运输、后勤供应等等处于绝对优势,其势汹汹,呈全线进攻态势,我军取攻势防御,全力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不计一城一地的暂时得失,以运动战为主,大踏步进退,集中兵力寻机歼敌,解放军战士都懂得这个正确方针,记得战争初期,刘邓大军在冀鲁豫前线作战,为捕捉战机,常常大踏步进退,有时一夜后撤百余里。战士们满脚血泡,极度疲劳,由于总打胜仗,士气仍很高昂,乐观幽默,一边行军,一边编说“顺口溜”:“大队长(当时解放军的美式装备,都缴自蒋军,战士们把蒋介石称为‘运输大队长’,简称‘大队长’),莫猖狂,当心师长(刘伯承当时指挥刘邓大军,战士们仍然亲热地叫他‘师长’,抗日战争开始,他任八路军一二九师师长)的回马抢,叫你胡子留不长(蒋介石头发已脱光,战士们还要把他的胡须拔掉)。”蒋介石及其大将们不懂我军战法,也找不到失利原因,一意孤行,被明眼人讥为“虽九败而不悔”。关键在于中间派。当时蒋政府控制蒋管区宣传工具:制造谣言,颠倒黑白,掩饰败绩,虚报“战果”,使蒋管区一些人时不时产生某种迷惘,特别在解放战争初期“敌进我退”之际。因此,同蒋帮的造谣、诬蔑作斗争,把战争性质、事实真相和发展前途告诉全国人民,就成为革命新闻媒介的一项重要任务。 1946年10月,我军出于战术考虑,一度主动在冀鲁豫战场大步后移。蒋军重占两三县城,立即大声鼓噪,胡说刘邓大军“溃不成军”,刘伯承将军“负伤”“潜逃”“阵亡”……延安新华总社急电晋冀鲁豫总分社,要求当日赶发新闻,用事实粉碎蒋帮的造谣。鉴于这项任务十万火急,如果转电前线分社承担,采写、电发需三数日,深恐缓不济急。为争取时间,由我从权“赶制”。当天把此新闻电发新华总社,总社很快就广播了。 我敢于“赶制”这篇新闻,主要考虑基本事实完全真实——刘伯承将军没有“负伤”“潜逃”“阵亡”,正在前线指挥作战;我又相当熟悉我军高级指挥部的运转情况,确信写此短稿不会出错。当时张磐石同志(晋冀鲁豫《人民日报》总编辑、新华社晋冀鲁豫总分社社长)看了此稿,认为写得不错,同时含蓄地批评和提醒说:在激烈战争期间,为了击破敌人的造谣,在不违反真实的前提下,偶尔为之也无不可,但以后最好不采取这种工作方式(大意)。我在《记者笔下的抗日战争》(人民日报出版社出版)收录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文中说:为了迷惑日寇,“我还作了一次蓄意作假的报道。”写该文时完全忘记了还写过这篇新闻。除去主要事实完全真实,这篇新闻的细节都是“想当然”的虚构,从后一点说,戴个“作假”的帽子似乎也不为过。如果当时还能自我宽慰:对敌斗争,任务紧急,基本事实准确,可以“从权”出此,那么,在今天,新闻工作的任务、环境、条件跟当时大不相同,绝对不允许这样做了。 为了核对当时接受任务和拟稿、发稿的细节,我曾同张连德同志一起仔细回忆。张连德是抗战开始参加革命的“三八式”,1986年在人民日报群众工作部主任岗位离休.他清楚记得这篇新闻的来龙去脉,还记得我为赶时间写的那手“怪字”(我写字又丑又草,同志们当时谥为“怪字”),这篇新闻正是张连德用明码发往新华总社的(张当时为总分社电务部门负责人之一,收发电报的铁手)。记得我当时反复阅读新华总社翌日的广播稿,从改动中揣摩精神,学习业务知识。改动几处,多数令我折服,唯对“将军总部浸润在紧张而冷静的气氛中”一句,把原稿的“沉浸”改为“浸润”颇有意见。“沉浸”两字确实粗蠢,改为“浸润”反而不通了。 《新闻战线》1995年9月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