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红楼梦》哪一段_新闻中心

最爱《红楼梦》哪一段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8月01日14:19 今晚报

贾宝玉：周君，你看《红楼梦》，最爱哪一回哪一段？　　周汝昌：最爱看别人评论您，还有您病起之后，出了院门，到园里散散，看到杏已成阴，心头所感的那种地方。　　贾：这个事有趣。那不都是讥贬我，写我冒傻气吗？那与“爱情”不相干，也不“好玩”，有什么看头？可谓别有会心吧？　　周：我不是看故事，什么事由、热闹……我喜欢书里的境界，令我如同身历。　　贾：好，“红楼”本身就是一个东方特有的文化境界，好看不在故事新奇，布局惊险等那一套。那是外境，也是心境。你举举例子我听。　　周：一种例子是冬闺夜景，我写过小文讲我的感受。一种是热中写“冷”，如偷祭金钏不了情，如元宵夜回屋行于窗外听见袭人、鸳鸯两个谈心事话。这都是最好的例证。　　贾：你还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能感受那境，是有灵性的；你却还未参透：境由人造，境方有情有意。“无人之境”，不是《红楼梦》的世界，那当另论。袭人、鸳鸯不在热闹繁华中，独相对语，说的还是人间生活之事，不是仙居鬼窟，所以你能赏其境，赏其境亦即契其心，因境而生感动之情———境仍是情，非情外之荒山野域也。　　周：讲得透。无情焉能入境。唱戏的要“入戏”，写书的要“进书”，怕就是这道理。那么，看书的呢。也得“入书”才行。　　贾：不差。要“入”———进去，然后再出来。　　周：怎么出来？　　贾：你毕竟成不了书里的人，不能久“居”书内。掩卷寻思，就是书外人了。身在书外，是心想其情其境，而不同于书中人了———那差得很多了。　　周：如此说来，我只能“想见其人”，而不会是“身化其人”。我想体会您的一切，恐怕连百分之一二也够不上吧？　　贾：这话通达。我只这么一个，独一无二，可是，这个“只这一个”却也会打动别人———比如就打动了你的心。　　周：这是不是精神有所交感，交流感通？　　贾：对了。文学艺术，全靠这个。　　周：哦，就又回到那首诗了———“我爱世缘随分定，至诚相感作痴人。”对吗？　　贾：正是。你看，这句诗也就给“痴”下了注脚：痴是什么？是至诚———真诚到了极处，那就叫“痴”。不是真痴傻了，是像个不慧之人了。　周：人无交感，不但与人无所通，与天地山川、草木花鸟也无所通。　　贾：这样的人，太没趣了———还不如庙里的泥胎。好手塑的菩萨，也能与人交感。　　周：您真是的———又说“疯话”了。　　贾：看你这人，有时像通，有时又不通。我不是早说过了，艺术大师做出来了，就有了生命、精神命脉，就能和我们感而遂通。若非如此，你现时面对的我，又怎么和你对起话来？　　周：您说得是，我是信服的。《红楼梦》里的男女主人，比庙里的神佛更又不同，更会通灵而相契———请原谅，忽想问一句：令姊迎春，外号二木头，俗言“麻木不仁”，木头是不能与人交感的吧？可是迎春姑娘偏爱看《太上感应篇》，看来木头也未必不能感通。　　贾：木有死活，活木能感，死木枯株就难了。我院里的海棠就有感通之性，你不是知道吗？　　周：知是知道，只怕也会引出坏事来。那部伪续书里不就出来一个“海棠花妖”？我原不愿提它，怕败您的兴。　贾：谢谢你，能体恤我。那续书本是居心叵测，专门和雪芹唱对台戏，前边的什么好文章，他一定要接下来给你糟蹋到底！咱们此后别再焚琴煮鹤，少作三日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