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闻周刊》：“养猪大省”威名下的阴影

　　从2003年的SARS开始，到2004年的禽流感，和此次四川地区的人-猪链球菌，几乎每年中国都要经历一次较大规模传染病考验。其间一个明显共同点，就是“人畜共患”，即动物和人感染同一种病菌。

　　本刊记者/朱雨晨(发自四川成都)

　　四川是全国的最大生猪产地，根据四川省农林厅提供的数字，2004年四川省全出栏生猪达到8151.77万头，年递增8.5%。全省出口生猪价值2.3亿美元。出口方向主要是港澳、新加坡和俄罗斯。同时，最多时四川每年外调肥猪2000万头左右，约占全国省际间调拨的1/3。

　　在“猪口”猛增的同时，广东华南农业大学的兽医专家黄毓茂教授却说：“根据我的观察，现在猪群的出栏速度明显加快，而发生链球菌2型的比例明显高了，猪群的健康状况和抵抗力都在下降。”

　　黄解释说，对于任何动物而言，生长速度加快和免疫力降低是一个不可扭转的矛盾。而猪链球菌是猪群中广泛存在的细菌，当猪群的免疫力普遍下降之后，链球菌的侵入就容易得多。

　　“生猪病死，尤其是急性死亡，这些年来最主要的直接诱因大都是链球菌。”黄说。

　　另一个现实国情，是生猪的主要饲养方式，还是千百年来通行的，以家庭为单位的散养。一位农业厅官员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整个四川的生猪产量中，大约99%都来自散养。通常就是在自家房边搭一个猪圈。

　　“集约化生产的优点，大家都很清楚。政府一直在积极引导建设规模饲养场，然而其发展速度和我们所期望的，还有很大距离。”四川省动物防疫监督总站副站长石谦说。

　　中国现行的地方兽医体系，是在各省下设畜牧局，下设省一级动物防疫监督总站。各个地市和县相应建立畜牧局和兽医站。兽医系统的神经末梢就是乡兽医站，其职能，主要是对动物的防疫、检疫、市场监督等。然而四川全省畜牧兽医工作人员总数为3万，面对的存栏生猪数目是1亿3千万头。平均下来，每一名兽医要管理4万多头生猪，仅仅是打针，每天要打110头。此外还有鸡鸭牛羊兔等等家畜家禽。

　　而基层兽医的生存方式是“自收自支”。财政能够覆盖到的只是省一级畜牧局和兽医站。农业厅一位官员向本刊坦陈，国家有文件要求，将乡一级的兽医畜牧纳入地方财政。问题是地方财政非常吃紧，“在四川省，最多只有5%的县做到了。”

　　基层兽医的“自收自支”来源，只能是农民。

　　仅以生猪为例，四川省内将猪瘟也规定为强制性免疫项目，由于不是中央规定的强制免疫，必须由地方财政负担。但根据四川省卫生厅相关人士说，前几年猪瘟防疫的成本还都由省财政覆盖，近年来生猪养殖跨越式发展，疫苗的价格持续上涨，只能做到省级财政进行对等补贴。“而另外一半成本，由县财政负担的几乎微乎其微，都是由养殖户承担。”

　　在资中县板栗桠乡，屠夫刘兴仁说，每宰杀一头猪他还需向有关部门交17元的防疫费，这笔钱最终又转向卖猪的农民收取。

　　除了疫苗成本的转嫁，和少量不定期的试验检疫，基层兽医的收入来源还有疫苗注射的劳务费按照国家相关规定，单次动物疫苗注射的劳务费最高不得超过2元。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少农户选择了不去打疫苗。

　　同样可为本次疫情作注脚的是，“收购病死猪”的广告在四川乡村随处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