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面涌的小鱼儿

　　对月而歌

　　郭锡焰

　　没想到，现在它们居然回来了！我得寸进尺地想，什么时候全广州的河涌、全中国的河涌、全世界的河涌都在鱼跃，都有小鱼的阵列就好了……

　　近日路过广州沙面的人，每每为沙面涌那列阵般的小鱼儿发出几声惊叹，而本人每到沙面办事完毕，都要在沙面涌旁徜徉良久。

　　看那小鱼儿呀，把小脑袋伸出水面，在浅色的水中就浮现出深色的游动的黑点，成百上千，不，成千上万。他们就像极守纪律而又训练有素似的，排列成一个三角形的方块，一会儿变成菱形的方块，一会儿变成矩形的方块，并且只向着一个方向，就是逆流的方向，游啊游。在这个方块的后面，又是无数尾小鱼儿的一个方块；然后又是一个方块……

　　每一条小鱼儿都缓缓地、舒展地摆动着它的身体和尾巴，做着舞姿，这是休闲的舞，快意的舞，安全的舞。

　　一群放假的小孩子，站在涌边的石板台阶上，把一个小网绑在长长的竹竿上，伸到水里捞鱼。小鱼很礼让似地把阵势稍稍往外挪，依然闲庭信步。

　　有一个小孩气不过，在树头旁拣起小泥团，使劲地扔到阵列之中。可是，只绽开了几圈涟漪，几秒钟后，涟漪原来所在，依然是小鱼在舞蹈。

　　几位女孩从黄沙走进西桥。“啊，小鱼！”“可是，那是甚么鱼？”“凤尾鱼……”

　　显然不是凤尾鱼，却使我想起在老家河涌里，有一种小鱼，也是在水面舞蹈，又扁又苗条，最大只有大半个巴掌长。这种小鱼非常嘴馋，每每上钩，在餐盘上，令我品味到极鲜的美味，可是，老乡却给它一个不公道的名字:抢屎蓝刀。

　　我的老家就在不远的南海平州。童年放暑假就“返乡下”，在乡下的最重要节目是到河涌戏水。一群光屁股的小男孩忽然有人呼天抢地起来，然后第二个，第三个……原来是不害羞的小鱼喜欢啄男孩的小屁股……

　　然而，最令人伤心的是，大约在上世纪70年代，家乡的河涌渐渐变得混浊，然后变黑、发臭，抢屎蓝刀没有了，光屁股的小男孩没有了。

　　与此同时，沙面涌也渐渐地没有了小鱼。

　　没想到，现在它们居然回来了，此刻正鱼跃在我的面前！我得寸进尺地想，什么时候全广州的河涌，全中国的河涌，全世界的河涌都在鱼跃，都有小鱼的阵列就好了……

　　图:

　　什么时候全广州的河涌，全中国的河涌，全世界的河涌都在鱼跃，都有小鱼的阵列就好了……

　　本版插图/张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