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求职市场有个“防骗卫士”

　　本报驻深圳记者 于明山

　　“袁老伯被打了!”

　　“两个身高马大的男子将老人左眼眼角膜打出了血，右胸侧的一根肋骨也断了……”

　　“是谁在光天化日之下殴打袁老伯？!”

　　7月中旬，袁老伯被人殴打的消息成为深圳之窗等网站的热点新闻，一时间群情激愤，跟帖无数。袁老伯是普通人，但深圳的年轻人都知道求职市场有个袁老伯。

　　这个名叫袁明昭的七旬老汉，3年来风雨无阻，每天在深圳市的人才市场义务为求职者提供防骗咨询，用自己的钱帮助那些落难的求职者，被称为“人才市场老卫士”。

　　1 战场都上过 难道会怕威胁

　　8月10日、11日，记者两次到罗湖区人才大市场找袁明昭老人，却都没见上。一个报贩说，老人被打后，有好几天没来了。

　　12日，阳光格外火辣。10时许，记者再次前往宝安北路，只听得老远就传来大声提醒：“小心上当啊，孩子们，真招聘不收钱，假招聘掏你钱，别上当受骗啊。”

　　被年轻人团团围住的袁老伯看上去很精神，头发梳得整齐，身上的衣服虽已过时，但干净整洁。写着“七旬退伍老军人专为外来求职者免费义务咨询”字样的牌子摆放在路边。

　　有人向老伯咨询该如何求职和防骗，有人希望老人能帮忙找工作，有一个女孩流着泪诉说被骗的经历。烈日下，老人一会儿接电话，一会儿为求职者答疑解难，一会儿拦住一名满脸失望的女孩询问她遇到了什么困难，一会儿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求职者。

　　从9时到中午12时，老人一直在忙着。记者拉住老人一起去吃饭，起初老人不肯，最后才走进一家快餐店。服务员们都认识他，纷纷问候袁老伯伤好了没有。

　　老人要了个最便宜的8块钱的盒饭。说起被打的事，老人很胸闷。

　　7月16日上午11时左右，他正在给求职者提供咨询，人群中突然闯进两个身高马大的年轻男子，大声嚷道，这个老头害了我朋友，今天找老头算账牎

　　袁老伯怒了：“到底谁害谁了？”没想到对方不由分说就拿一个粗硬的塑料管朝他肚子上捅，接着又对着他脑袋猛打了几下，老人左眼眼角膜出血，右胸侧的一根肋骨也断了。袁老伯又被叫到偏僻处，两人向他挑明，他们是受人之托，警告袁老伯不得再在附近活动，否则更不客气！

　　老人不买账：“我73岁的人了，战场都上过，难道会怕这些威胁吗？”

　　2 黑中介视老人为眼中钉

　　深圳宝安北路是全国闻名的“人才一条街”，集中了深圳人才大市场、罗湖区人才大市场等人才中介，这里从早到晚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据说每天的人流量高达上万人次。

　　深圳的求职成功率在全国是最高的，但陷阱实在也不少，有些中介就是专门骗钱的。这些骗子中介巧妙制造各种骗局，骗取求职者的钱财，在职介所上当受骗的新闻几乎天天有。

　　有了袁老伯的咨询和提醒，上当受骗的求职者自然就少了，无形中就挡了一些黑中介的财路。刚开始时，有人打电话威胁老人不准再到人才市场去，否则对他不客气。看到老人仍“执迷不悟”，有人恐吓说，你这个老东西，还要不要活了？这让袁老伯不得不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进出常常都要拐几条马路，以免让人知道住处。过去这些黑职介更多的是威胁，现在终于动手，将袁老伯打伤了。

　　3 求职者视老人为最亲的人

　　老人回忆说，2002年6月，刚来深圳不久的他闲来没事到人才市场，看到有一个女孩子在伤心哭泣。

　　袁老伯过去问她是怎么回事，可女孩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哭。袁老伯说自己是个老军人，是一名共产党员，并把自己的证件给她看。女孩犹豫了很久后对他说，自己在深圳找工作时被非法职介骗得身无分文，想一死了之。袁老伯一再劝说，还把身上仅有的钱全部给了女孩，并和女孩的父亲取得了联系。

　　送走了女孩，但女孩的悲泣声和绝望眼神始终让老人忘不了。回到住处，朋友告诉老人这样的事情在深圳还不少，他心里更不安了。几天后，老人又见到几个年轻人来深圳找工作被骗，只好露宿天桥下。老人的心被深深刺痛了。

　　袁老伯祖籍山东，本来脾气就很倔，再加上曾经当过兵，实在见不得黑中介如此害人。他其实不是深圳当地人。他退伍后，在东北做医生。退休后，为看望老战友来深圳。就是为了与黑中介斗，他决定留在深圳。从此，袁老伯便带着写有“义务咨询”字样的纸牌出现在各个人才市场。

　　袁老伯发送了上万张宣传卡片，告诉求职者一些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在某种意义上，老人成了求职防骗专家。袁老伯说，防骗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好自己的钱包。真正要用人的单位是不会向你收钱的，什么保证金、押金等等，都是无稽之谈。袁老伯总结了“会员卡骗局”、“虚假广告骗局”、“先招后辞”、“挂羊头卖狗肉”等职介骗子们的几种“求职陷阱”。

　　马红是得到袁老伯帮助的众多求职者中的一个，去年在找工作时因求职心切，又缺乏社会经验，被黑中介骗光了身上的钱。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老人把马红带到十元店住下，并介绍他到一公司做财会。马红说，在深圳像他这种找工作被骗的求职者不是少数，只要遇到困难，找到袁老伯，老人总会像亲人一样帮他们。

　　马红说，现在只要有时间，就过来看看老人。袁老伯现在可是个名人了，深圳的一些用人单位，会不定期地邀请袁老伯为外来工讲课。老人的名气甚至还远播到湖南、湖北、四川等地，一些想要到深圳来求职的大学毕业生动身之前，都要给老人打电话，托老人打听有关招聘的事，来深圳后最先联系的也是这位老伯。

　　让袁老伯没想到的是，他竟成了义务招聘人，一些公司因没时间到人才市场进行委托招聘，就把招聘信息给了老人。但老人有个前提条件，在接受这些招聘信息前，必须先确认它们是真实可靠的。每天，袁老伯手上总有几条这样的招聘信息。

　　袁老伯手上有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很多名字、电话号码、年龄、专业等资料，老人说，这种本子有五六本了，这些可是他的宝贝。据不完全统计，袁老伯每天接待求职者咨询几百人，为求职者推荐工作成功的有上千人。

　　4 干到干不动为止，然后回家

　　记者还随老人回到他的住处。这是一个极为简陋的“家”，屋里只有一张铁制双层床和一张小桌子。小桌子就是老人的“厨房”，桌上的小电饭煲老人用来既做饭又做菜。天特别热，屋里唯一可以带来凉爽的是一台破风扇。

　　记者问，老伯儿孙满堂，为何不在家安享晚年？是子女对你不好还是别的原因？这么大年纪了，每天风雨无阻，还要花钱帮助求职者，究竟图啥？

　　袁老伯说，前些年老伴就去世了，子女对我很好，老是打电话喊我回去，但我自己能独立生活，就不想麻烦他们。

　　“原来到深圳是来看望战友的，现在已不知不觉爱上了深圳，大街上常常有向我点头微笑的年轻人，我觉得心暖。最初很多人不理解，一些人还以为我有神经病，后来，群众都了解我了，就很支持我。当然，我也常接到威胁电话。我有退休金，来深圳的时候带了3万多元，目前还行。”(尽管老人说来很简单，但记者粗略算了一下，3年来，光宣传小册子就发出去上万份，他的手机每月话费就得四五百元。)

　　最后老人朗声笑着说，3年来，我每天都到人才市场，风雨无阻，我没有周末。你看我比上班族还忙呐。我会一直做下去，实在吃不消了，再打道回府。当然，我最大的愿望是有一天，不用我去人才市场服务了，求职者照样可以放心地找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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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义务咨询 摄影 于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