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明月蛐蛐声

　　中秋月色下的蛐蛐在尽情地弹唱着，这声音悠扬富有弹性，连同那溶溶月色组成了一个神话般的世界。听着蛐蛐的弹唱，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乡村的夜晚，正是因为有了这蛐蛐鸣叫声，才显得格外的宁静而温馨。小时候，我就是在这天然的音乐背景下，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也是听着这优美的音乐进入香甜的梦乡的。

　　我们这儿称蛐蛐为土蛛子，自古就有将其作为贡品献给皇上的传统，兴于唐宋而盛于

　　可我小时候，却总要怀着好奇心去寻觅那鸣叫的蛐蛐的踪影。结果或者在锅台下，或者在炕前里，或者在一些黑暗潮湿的旮旯里，就会看到一些浑身黑油油发亮的小昆虫，看到它们趴在那里用它们那只特制的弓，在聚精会神地弹唱着。那弓上有一只钩子，以及一种振动膜。右翼鞘遮盖着左翼鞘，差不多完全遮盖着，只除去后面和转折包在体侧的一部分，这种样式和蚱蜢、蝈蝈及其同类相反。蛐蛐是右边的盖着左边的，而蚱蜢等是左边的盖着右边的。两个翼鞘的构造是完全一样的。知道一个也就知道另一个了。它们分别平铺在蛐蛐的身上。在旁边，突然斜下成直角，紧裹在身上，上面还长有细脉。如果你把两个翼鞘揭开，然后朝着亮光仔细地留意，你可以看到它是极其淡的淡红色，除去两个连接着的地方以外，前面是一个大的三角形，后面是一个小的椭圆，上面生长有模糊的皱纹，这两个地方就是它的发声器官，这里的皮是透明的，比其它的地方要更加紧密些，只是略带一些烟灰色。

　　在前一部分的后端边隙的空隙中有五条或是六条黑色的条纹，看来好像梯子的台阶。

　　它们能互相磨擦，从而增加与下面弓的接触点的数目，以增强其振动。在下面，围绕着空隙的两条脉线中的一条，呈肋状。切成钩的样子的就是弓，它长着约一百五十个三角形的齿，整齐得几乎符合几何学的规律。这的确可以说是一件非常精致的乐器。弓上的一百五十个齿，嵌在对面翼鞘的梯级里面，使四个发声器同时振动，下面的一对直接摩擦，上面的一对是摆动摩擦的器具，它只用其中的四只发音器就能将音乐传到数百码以外的地方，可以想象这声音是如何的急促啊！

　　蛐蛐的声音可以与蝉的清澈的鸣叫相抗衡，并且没有后者粗糙的声音。比较来说，蛐蛐的叫声要更好一些，这是因为它知道怎样调节它的曲调。蛐蛐的翼鞘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伸出，所以非常开阔。这就形成了制音器，如果把它放低一点，那么就能改变其发出声音的强度。根据它们与蛐蛐柔软的身体接触程度的不同，可以让它一会儿能发出柔和的低声的吟唱，一会儿又发出极高亢的声调。蛐蛐是在它自家的门口唱歌的，在温暖的阳光下面，从不躲在屋里自的欣赏。翼鞘发出“咯里、咯里”柔和的振动声。音调圆满，非常响亮、明朗而精美，而且延长之处仿佛无休止一样。整个春天寂寞的闲暇就这样消遣过去了。这位隐士最初的歌唱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快乐些。它在歌颂照在它身上的阳光，供给它食物的青草，给它居住的平安隐避之所。它的弓的第一目的，是歌颂它生存的快乐，表达它对大自然恩赐的谢意。

　　很柔和很慢的“咯里里、咯里里”的声音，加以轻微的颤音，格外有意思。如果没有什么事打扰它，这种声将会一直持续并不改变，但是只要有一点儿声响，它就变成迷人的歌者了。你本来听见它在你面前很靠近的地方，但是忽然你听起来，它已在十五码以外的地方了。但是如果你向着这个声音走过去，它却并不在那里，声音还是从原来的地方传过来的。其实，也并不是这样的。这声音是从左面，还是从后面传来的呢？一个人完全被搞糊涂了，简直辨别不出歌声发出的地点了。这种距离不定的幻声，是由两种方法造成的。声音的高低与抑扬，根据下翼鞘被弓压迫的部位而不同，同时，它们也受翼鞘位置的影响。如果要发较高的声音，翼鞘就会抬举得很高；如果要发较低的声音，翼鞘就低下来一点。淡色的蛐蛐会迷惑来捕捉它的人，用它颤动板的边缘压住柔软的身体，以此将来者搞昏。在我所知道的昆虫中，没有什么其它的歌声比它更动人、更清晰的了。在八月夜深人静的晚上，可以听到它。我常常俯卧在我哈麻司里迷迭香旁边的草地上，静静地欣赏这种悦耳的音乐。那种感觉真是十分的惬意。简直就是一曲动物之中的“欢乐颂”！

　　上学了，我手捧着还带着油墨芳香的新课本，在豆花大小的煤油灯下，听着蛐蛐的弹唱，聚精会神地看书或者做作业。妈妈则坐在我身边纳鞋底。我写字累了抬头看看妈妈，她总是不知疲倦地一边哼唱着东北二人转，一边一针一线地纳着那厚厚的鞋底。她每纳完一针，就将针线往自己头发上擦一下。我当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就问妈妈，她说这样可以纳起来顺溜。妈做得针线活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最认真的，那针线活里注满了慈母之爱。从小我就爱穿妈做的鞋子，更爱听妈纳鞋底时唱的东北二人转。妈妈说在我五岁之前，我们全家在东北待过三年，妈就是那时学会了唱东北二人转的，至今我听着东北二人转还会感到格外亲切。我的蛐蛐似乎也习惯听这东北二人转，只要妈妈一开始唱，它们就快活地随着妈妈弹唱起来，我敢说这世界上最美妙的歌唱，是无与伦比的天籁之音。

　　窗外的圆月，早已在我的回忆中悄悄地爬上来，将银白色的月光洒在我的键盘上。那渐近渐远的蛐蛐弹唱声，更将我的回忆拉成远古的呼唤。

　　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似乎又听到了妈妈来自天堂的歌唱，还是那熟悉的二人转，还是那亲切的蛐蛐伴奏，不过又多了嫦娥伴舞舒广袖，多了吴刚捧出的桂花酒。

　　妈妈，我知道您是牵挂着儿子。你放心吧，儿子长大了，听懂了您的歌声，儿子衷心祝愿天堂的妈妈中秋节快乐！（林贵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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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林贵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