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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扉页的引语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9月16日11:03 今晚报

  1935年《日出》初版的扉页上有曹禺引用的《道德经》、《圣经》的八段文字,算得上一篇别开生面的“序言”。其中第一段引的是老子的话:“天之道,损有余而奉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这透出作者创作的苦心,也透出了《日出》的主旨。

  这个世界其实原来就是由“有余”与“不足”者组成。不论是处于“有余”阶层专损“不足”者的潘月亭、顾八奶奶、“大佬”金八还是由“不足”升入“有余”阶层的陈白露

、李石清,还是处于“不足”悲惨境地的翠喜、“小东西”,从几近“有余”地位坠入“不足”深渊的黄省三,都在“损”与“奉”的漩涡中浮沉蹦跶,演绎成各式的曲曲折折、悲悲欢欢。

  老子揭示的“人之道”,使人想到了《圣经》“马太福音”中的故事:国王要远行,临行前交给三个仆人每人一锭银子,要他们去做生意。国王回来后,第一个仆人说:“你交给我的一锭银子我已赚回了十锭。”国王奖励他十座城邑;第二个仆人说:“你给我一锭银子我已赚回五锭。”国王奖励他五座城邑;第三个仆人说:“你给我一锭银子我生怕丢失,包在手巾里没拿出来。”国王命令他将那锭银子拿出来赏给第一个仆人,说:“凡是少的,就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凡是多的,还要给他,叫他多多益善。”罗伯特·莫顿将这种“少者愈少,多者愈多”的走向概括为“马太效应”,正与老子的“人之道”遥相呼应。

  肥牛添膘,瘦马榨油。金钱、名誉、地位,一旦在某一方面获得成功,就将产生优势积累、优势效应。相反由此产生的劣势积累、劣势效应也是明显的,所谓“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看来这个世界没有“马太效应”是不行的,物竞天择、劣汰优胜,在经济学范畴,优势企业恒强,劣势企业积弱,正是社会资源合理配置流动的趋势。人为地取缔“马太效应”,社会将滞止、人群将怠惰。盛行过好几十年的“大锅饭”、“共产风”,可以作证。

  然而“奉”与“损”、“有余”与“不足”,不可以任其放肆。“损”“奉”谁,如何“损”“奉”,是社会利益调整,改革面对的课题。有合理的“损”、有不当的“损”;有有序的“奉”,有胡乱的“奉”。统计显示二十多年来职工平均工资增长了四倍,医药价格却暴涨了二十倍。看一次感冒得一百多元,叫一月拿百十块“低保”的下岗工人如何承受?上万元一年的大学学费,对于年收入一两千的农民家庭岂非天文数字?16岁的孩子在贵州背煤为生,一筐煤40公斤,从煤坑向上爬100米,然后再走1000米山路,就挣1元人民币;安徽省临泉县刘老家村11岁的刘小环为了能上学,每天去给一家窑厂背砖坯,每次背16块,重40公斤,走140米,只得3分3厘工钱……再看那些一千八百万元一场的婚礼,三百万元一只的手表、几千万元一辆的名车抢购一空,如此悬殊的“不足”与“有余”,以霄壤形容岂为过分?

  百年前即已倡行的“八小时工作制”,至今对一些“有余”企业主视之若无;全民共享的法定节假日,对于某些打工仔同样是“毫不相干”!规范“有余”之道,保护“不足”者的权益,以促富济贫,增富减贫,共同富裕,正是为政者的要务天职。

  无视“马太效应”积极效应者是鸵鸟,放任“马太效应”负面效应的是庸夫。老子“天之道”中的“道”即事物自身运行的规律;“天”即天然、自然、必然、固然的合理性。正如曹禺补充引用的《道德经》中的话:“天之道犹张弓欤,高者仰之,下者举之。”——如同张弓射物,举得高了放低些,低了就举高些,这乃是“损”“奉”调节有度有方的“天之道”,带来的是生态、社态、民态与国态的和谐与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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