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中心新浪首页 > 新闻中心 > 综合 > 正文

因迷恋网络游戏走上犯罪道路的少年犯: 我想跟爷爷说声对不起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9月17日11:58 南方日报

  【高墙内的对话之六】

  本报记者 李静睿 贺信 通讯员 许珂

  人物背景

  现在外面的孩子们都在讨论《魔兽世界》了,阿琮却在省未成年人管教所里“安安静静地学手艺”,他说“在这里,只感到踏实,以及平静”。多年前阿琮开始打游戏的时候,孩子们还在为《反恐精英》、《传奇》而着迷。现在的阿琮“听到游戏都怕”,他只盼望着3年的刑期结束后能和爸爸一起经营一个小小的烧烤店,“一辈子都不想再碰游戏”。

  眼前的阿琮像个16岁的男孩子,打篮球、讲“义气”,甚至还有过一个小小的女朋友;阿琮又不像个16岁的男孩子,说话的时候他会沉沉稳稳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连负责管教的狱警也说“阿琮比别的孩子成熟”。

  从初一时第一次去网吧打游戏开始,阿琮慢慢走上了和别的孩子不一样的人生旅途。阿琮的青春,是通宵达旦的游戏、越说越顺的谎言,是丢弃的书本、家人的眼泪、挣脱铁链后的疯狂,直至黑色的结伙抢劫。

  父母离异的阿琮

  把朋友看得分外重要

  问:你父母很早就离异了?

  答:大概在我一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就离了婚。爸爸经常在外面做工,所以我是一直跟爷爷奶奶长大的。爸爸有时候挣到钱了就拿一点给爷爷。小学的时候,妈妈还每个暑假都来看我,但后来她跟第二个男人在一起,又生了个女儿,就再没来看过我。

  问:所以一直是跟爷爷奶奶在一起。

  答:爷爷奶奶以前都还要在外面做工,也没有很多时间看着我,但他们对我很好,我上初中的时候,他们每个月都给我200块零花钱,比我的很多同学都要多。

  问:这些钱怎么花的呢?

  答:以前大部分都是买吃的和学习用品,后来就都拿来上网了,经常不够钱,因为上一个钟就要4、5块钱,没钱了,就骗家里说学校要交什么费用。还经常不回家,通宵都不回去。爷爷每天送我上学,我就立刻从后门遛出去上网。

  问:所以真的是着迷了?

  答:到了后来,实在是一回到家就想到上网的那些画面多么刺激,真的不想再脱离游戏。每次上网后回到学校,就觉得对什么都没兴趣。

  问:也就是那段时间你认识了阿黄和阿袁?

  答:阿黄跟我小学是一个学校的,他把阿袁介绍给我认识。我家住在一个公园旁边,他们两个经常来我家楼下叫我,然后我就抱着篮球出去。那个时候爷爷奶奶不认识他们,但是他们不管我打篮球,只要不打到太晚。阿黄和阿袁也喜欢打机(玩游戏)。

  问:对阿袁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答:有点怕,他当时穿的那身衣服,在中山很新潮,但是我真的觉得很不好看,衣服很长,裤裆很低,染头发,又戴着耳环,觉得他真是不大好。我一般都是和阿黄说话。阿黄是我最好的朋友。阿黄让我不用怕阿袁,说他很讲义气,有一次我去打机,出来的时候有几个十七八岁的问我们要钱。那次我身上的五六十元都被抢了,阿袁帮我打他们,这件事以后,我对他的反感就消失了。

  问:你跟同班同学关系好还是跟他们关系好?

  答:还是跟他们好。

  爷爷用一条铁链

  锁住了陷入网吧的孙子

  问:后来成绩也下降了?

  答:我本来成绩还可以,在班上一直是前十五名,后来跌到三十几名。我以前很喜欢做数学题,但后来爱上打游戏,对数学也没兴趣了。

  问:逃学打游戏最终还是被爷爷发现了?

  答:有一天晚上我不想回去,同学家里没电话,在外面打我又怕家里用来电显示打过来,所以就没给家里说。爷爷很担心,骑着自行车到处去找我,最后刚好看见我从网吧里走出来。当时爷爷就说我“学得这么坏”,回到家后伯父打了我一顿。

  问:然后你就被锁起来了?

  答:第二天我爷爷就去单车铺买了根铁链,把我给锁起来,等他晚上收工回来才放开我,爷爷说让我一个月内改好了才让我去上学,所以我就在家里待了一个月。后来学校要求我退学。

  问:在家都干些什么?有没有恨爷爷?

  答:我在家里就看电视,给阿黄、阿袁打电话。他们就让我想办法搞开锁,出去找他们。我给爷爷说你别锁我了,我保证改好,他说再看一两个月,如果真的改了,我再带你去上学。

  问:所以后来你就真的逃了?

  答:有一天我听到爷爷对奶奶说钥匙放在哪里,然后趁着爷爷上班,奶奶去买菜的时候,我就拿了钥匙,逃出了家,住到阿袁家里去,他爸爸在外面打工,从来不管他。那是2003年10月,我上初二,从那天直到我被抓,我再也没有去上过学。

  问:离开家的时候带了些什么?

  答:我知道爷爷平时把钱放在一个柜子里,离开家的时候里面有1000多,我拿了1000元。

  问:为什么不把钱拿光?

  答:我担心我拿光了,他们没钱交电费怎么办?

  来了两个成年人

  教三个孩子合作抢学生

  问:那1000块花了多久?

  答:大概一个星期,我们三个人喝啤酒、上网,到处玩,很快就没了。我问阿袁说,应该怎样办,自己又不够胆回家。他就约了两个成年人,叫我以后跟着他们去生活,有办法让我不用回家也有钱花。然后他们就教我们三个怎样合作去抢学生。

  问:然后你就听了他们的?

  答:我当时心里很害怕,因为以前在学校就有人在门口说要收我的保护费,我怕他们也是这样。那两个成年人说如果我听他们的出去抢钱,我不够十六岁,就算被派出所抓到也没事,马上就能放出来。

  问:就这样有了第一次?

  答:第一次去抢就成功了。我们挑了个穿得比较好、口袋里好像有手机的学生,然后我就走过去,问他有没有打过阿黄的弟弟,他当然说没打过,阿黄就坚持说记得是他。我们就用找警察之类威胁,最后借口辨认,把学生骗到偏僻的公园里,那两个成年人就在那里等着动手。

  问:你们的钱怎么分呢?

  答:大部分都是他们两个人拿了,比如抢到1000块,他们700,我们一人一百。

  问:除了钱,还抢过波鞋?

  答:那是阿袁,他家是很穷的,过年的时候那些学生买新波鞋、新衣服,他很羡慕,就抢来自己穿。我们抢的钱就用在上网和吃饭,一拿到钱立刻就去上网。有时候在家里买粉来炒着吃,大部分就是去吃快餐。我们三个人都有女朋友,有钱的时候就叫她们出来溜冰什么的。

  问:你们三个人抢钱的时候是怎么分工的?

  答:第一次抢的时候,阿袁让我们扮凶样,说就可以拿到钱了。但我没有扮,我扮不出,都是阿黄扮,我就站在一边。后来每次抢劫阿黄都是扮凶样,他真的是不怕,每次都是他持刀,我从来没拿过刀,没打过人。后来那两个成年人知道我不够胆子,就让我负责去哄人。每次抢完,我都让他们给回几十元给那些学生,让他们可以坐车回去。

  问:有想过学校吗?

  答:有。每次我抢学生的时候,心里都有一种留恋的感觉。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同学也经常跟我一起说笑,问我数学怎么做。

  在看守所度过了

  一生中最难熬的一年

  问:之前也被派出所抓过?

  答:被抓过很多次,每次派出所都让家里人来接我回去,所以我真的觉得不会有什么事。每次爷爷来接我,走到半路我就会跳下自行车跑掉。爷爷每次去派出所都要跟所长谈很久,但我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

  问:什么时候觉得真的有事了?

  答:签逮捕证的时候。我在派出所跪下来,说再给我一次机会,但他们说不行,太严重了。

  问:在看守所的时候想了些什么?

  答:很害怕。一起关在看守所的其他人都说会判10年以上,所以最后拿到判决书,看到是3年,我很高兴,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

  问:开庭那天是怎样的?

  答:我爷爷、爸爸都去旁听了,奶奶身体不好,不能坐车,就没有来。开庭时候我一直回头去看他们,法官后来问有什么话说的时候,我就说想跟爷爷说声对不起,因为之前的事情让他伤心了。我看到爷爷那个时候哭了。爸爸后来对我说他对不起我,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

  问:在所里想学什么?

  答:我报名参加了点心班,想学一门手艺。起码为以后谋生打点基础。今后要学会自食其力了。我还参加了篮球队。我在所里半年长高了,进来的时候172公分,现在有175公分了。

  我爷爷给我邮寄了很多数学书,起码有10本,叫我不要忘记之前学的东西,我现在还能看懂初三上学期的。我还报了高等数学的自学考试,希望能考个合格证书。10月就要考了,我现在一有时间就复习,但觉得很难。我也经常去请教那些读到高中的。

  问:听说你在所里的表现很好?

  答:我已经连续六个月拿了嘉奖,获了一个表扬,我想多拿几个表扬,争取可以提前出去。

  问:出去后有什么打算。

  答:跟爸爸一起经营烧烤店。我出去后也会再找他们两个,但如果他们再去抢的话,我是再也不会跟他们走同样的路了。

  问:有没有想过自己最缺什么?

  答:我觉得还是母亲的关心。其实从小到大,我还是很想能有母亲关怀,但我一直没有得到。

  所长点评

  陈志强 家庭破裂造成的伤害、教育不当引起的逆反、社会管理的漏洞——一连串引发未成年人犯罪的因素都集中体现在阿琮身上。特别是当阿琮这样的未成年人结集成小团体的时候,各种诱发犯罪的因素就会迅速放大。

  经过拘留、逮捕、审判等一系列环节,他们对于正义与邪恶、违法与犯罪之间的边界,已经有了初步的认识。什么是真正的友谊?人和人相处应当遵循什么样的规则?未管所要抓住他们世界观、人生观定型之前短暂而宝贵的时机,强化这种初步的认识,引导他们回归社会主流的价值观。

  接触阿琮可以发现,他们性格当中善良的一面屡屡闪现。这种善良就是我们进行教育引导的切入口。未成年人思维活跃,我们就尽量采用设置“议题”的方式鼓励他们进行讨论;未成年人渴望知识,我们就积极邀请所外专家传授简单易学的谋生技巧。除了面点班,我们还先后开设过电工班、电脑班、家禽养殖班等等,很多人回到监护人身边后都走上了自食其力的道路。

  事实上,未管所的管理模式相对成年犯的监狱来说是比较宽松的,按照法律规定,所内的育新学校可以保证每周5个半天的学习时间供孩子们学习文化技术知识。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们因为各种因素中断的学业,仍然能够在这里得到继续。可是我必须承认,文化课固然可以补,感情账终究是没法还的——父母对孩子的伤害和忽视几乎是无法弥补的,可以说阿琮承担了本来不应由他承担的代价。

  尊重未成年人的天性,重视孩子们对感情生活的需求,想办法把家庭建设成他们躲避风雨、汲取力量的地方——这是未管所全体干警对父母们的忠告。

  统筹:曾庆春

  图:

  如今的阿琮,在省未成年人管教所里安安静静地学文化。 莫伟浓 摄

  网吧的主顾多为年轻人,一些未成年人也成为其中的常客。雨鑫 摄


爱问(iAsk.com)

收藏此页】【 】【下载点点通】【打印】【关闭
 
 


新闻中心意见反馈留言板 电话:010-82612286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Copyright © 1996 - 2005 SINA Inc.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 新浪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