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还”闲说

　　“填还(音tiánhuan)”，严格讲，这个词儿不是济南话独有的。比如，北京话里也有这种说法，不过北京话一般把“还”读成轻音的“he”，有时甚至就直接写成“填合”，如北京作家苏叔阳的剧本《家庭大事》里，有这样两句话：

　　“他就是退了休，空出这个名额来，也轮不到待业青年，还不得填合了关系户儿。”

　　“干一辈子，到老填合了别人，堵得慌。”

　　而济南话的“填还”，从字音、字义上讲，更有些道理，所以我们仍然把它作为济南话的方言词进行考察。

　　“填还”的本义，起源于牲口特别听从使唤，或指畜禽之类给人以回报的较大。因此，简单的说，填还就是“给”、“还报”的意思。如说：“养的这只大母鸡还真填还人，一天下一个蛋，夜来（昨天）还下了个双黄的。”“填还”的否定式用法，是在前面加上一个“不”字，如：“这头猪刚(音gáng，二声，非常之意)不填还人来，半个月掉了十斤肉，越养越搐搐(音chūchū，缩小或缩短之意)。”当然，在济南话里，“填还”也可以用在小孩身上，小孩长得胖乎乎的，叫“填还人”，长得瘦骨嶙峋的，就叫“不填还人”。过去，常听见邻居夸奖别人的孩子：“你看这孩子填还人吧，胖得脸上那肉都噜嘟着。”看看自己的孩子长得很瘦，母亲就会叹口气：“俺家老二光吃不长肉儿，可不填还人了。”

　　清代小说《儿女英雄传》里有一句“不填还人的东西，等着今儿晚上宰了你吃肉。”这是脚夫骂两头驴不听使唤，满处乱跑，用的正是“填还”的本义。

　　“填还”的延伸义，是指先得到了前世的好处，后世给他以报答。但在使用时，一般表示的却是不满的情绪。媳妇周日回娘家，大包小包往回提，临走还不忘背着丈夫偷偷塞给娘家妈二百块钱。回到自己的小家里，丈夫不满，便嘟噜道：“俺妈是一点儿也摊不着咱的，吃的喝的都填还了你娘家了。”“填还”的延伸义，自清代就有使用，如蒙古车王府曲本《青石山》：“你天生是他周氏门中的义仆，填还周家上代待你的恩德。”

　　济南话中的“填还”，还有一个含义，就是指把钱物白白给了别人而又无可奈何。例如，某人把一千块钱借给朋友，而这个朋友却不够朋友，说好一年就还，结果三年过后他连这事儿提也不提了。某人明知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又不愿为一千块钱惹太大的闲气，便自我解嘲道：“这一千块钱就算填还他了，咳１“填还”的这个意义，也是早在清代就已广泛使用，如：《红楼梦》第四十三回：凤姐也悄悄地笑道：“……他们两个为什么苦呢？有了钱，也是白填还别人，不如拘了来，咱们乐。”□张继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