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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域护粮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0月15日10:20 南方日报

  跌宕人生

  周玉永

  通信员累得睁不开眼了,走不动路了,他恳求我让他睡一会儿。我知道一旦睡着了,就会冻成雪人。我声嘶力竭地冲着风雪吼了一声:“谁敢睡觉,我就处分他!”

  唐古拉山兵站,默默地坚守在西部的青藏高原。而兵站的主体部分则在海拔5200多米的山脉上,这儿高寒缺氧,气候多变,朝砸冰雹暮落雪,年平均气温在零下二十几度。在这个地方最让人揪心的就是大雪突然地封山。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第二天一大早冰雹又来了,黄豆米粒大小的冰雹如霰弹砸在给养员李小平身上。李小平坐在驾驶室里,满是心思地望着在风雪中消失的路,他期待冰雹停下,好下山去购买站里的粮油和菜。

  今年的气候不同于往常,九月份还未尽,大雪急吼吼地要封山了。大雪封山,兵站几乎与世隔绝,山上的下不去,山下的上不来,兵站成了孤独的小岛,真可谓白天兵看兵,夜晚看雪峰。这倒没有什么,最令李小平头痛的也是最紧迫的是要在封山前备齐足够的粮草。

  李小平担子很重,冰雹稍稍停下,就发动汽车下山去了。

  吃完早饭我领着大伙铲冰扫雪。“雪下得不小啊!”司务长老王嘀咕着,仿佛有心事。

  “是啊,看这天阴沉沉的还得下。”我接着老王的话应道。

  老王对着手哈了口热气,“又是零下三十多度,李小平又得被冻透。”通信员说:“李小平的车能开得下去吗?”

  “是啊,车就是下得去,走不多远也得陷在雪里。”司务长回答道。

  望着车轮碾过的雪痕,我的眼睛被厚厚的雪光刺痛,心也随之咯噔了一下,我的直觉告诉我,此时李小平下山,险恶难测。

  天空的雪下来了,刚扫的院子像被洒上白花花的面粉。通信员一溜小跑来报告:“报告排长,因为大雪封山,团服务中心专门送菜上山。”“好啊,李小平不用挨冻了。”我高兴地说。通信员接着说:“但是排长,雪太大了,车到半山腰就上不来了,营长让你带人去接应。”

  雪下得够残酷的,大团大团地飘舞,天地混沌一色,看来大雪封山了。我挑了十几名有经验的老兵,飞奔下山。

  出了兵站大门是青藏公路,这路熟悉,走得倒快。走不多远就是下坡,路两边是小丘,雪积在路上分不清哪儿是路哪儿是小丘了。

  老王说:“排长,咱们快点儿走,要不菜就冻了,路我熟,我领着大伙走吧。”我同意他的建议,跟着他走。

  唐古拉有名谚语:“上了唐古拉,难见爹和妈。”在风雪中,我仿佛到了充满杀气的人间地狱,利刃般的寒风嗷嗷地叫唤着扎痛了骨头,缺氧使我们死鱼似的大张着嘴喘气,我们蚕蛹似地裹着皮大衣,趟着冰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小丘的雪上留下一串脚印。

  终于找到了送菜车,给养员李小平正忙着把大车上的大米白面和菜卸到他的车上,老王招呼他停下。可能是风大,李小平没有听见,依旧卸着。老王一个箭步上前,抬手把李小平掀下车,吼道:“这行吗!”

  老王说着,脱下了大衣。我一见忙问:“呵,老王走热了?那不至于脱大衣吧?”“咱们现在不把菜包上,回去肯定冻坏。”老王说完麻利地把两捆蒜薹和青菜包在大衣里,来的人都脱下大衣包上怕冻的菜。我也脱下大衣,但是没菜包了。我向老王走过去,把大衣给老王披上:“你腿有风湿,你穿上。”

  “排长你这是干啥?这可不行。”老王说什么都不肯穿,我执意让他穿上。最后老王说:“这样吧排长,李小平取菜在外面冻的时间太长,让他穿上。”李小平也不领情,我命令他穿上。

  往回走的路上,雪更大了,风更紧了,李小平的车也受不了,咻咻地老是熄火,我们就推着上山。别说车了,人也不行了,一个个手脚很快失去了知觉。为了人不被冻伤,菜不会冻坏,我命令李小平烧轮胎、烧大厢板。李小平望着燃烧的车,带着哭腔说:“还不如把我烧死算了。”

  我们能理解李小平的心情,但这个时候需要保证人的安全、菜的安全。大家背着粮食和菜,一步步地向山上爬去。通信员累得睁不开眼了,走不动路了,他恳求我让他睡一会儿。我知道一旦睡着了,就会冻成雪人。我声嘶力竭地冲着风雪吼了一声:“谁敢睡觉,我就处分他!”

  终于摸黑到了站里,累成一摊泥的我们直接钻进了留有战士体温的被窝。

  半个月后,通信员终因脚部严重冻伤,各截去了二个脚趾。

  本版插图/张旭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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