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第二十期]吴向廷诗三首

　　·吴向廷

　　1980年生，北大中文系研究生

　　·水煮鱼

　　从前，她还并不知道自己将是一条鱼

　　曾懵懂地拨开粼粼的往事，深呼一口气

　　一头扎进记忆的河里。京华如彀

　　喧嚣和鼎沸从她的心中响起

　　六朝的旧梦不再只是一个飞不高的热气球

　　她游得疲倦，也飞得疲倦

　　无法掩饰，尽管她人淡如菊

　　很多年后，我请她吃水煮鱼

　　我看得见她透明的鳍正微微颤抖

　　依旧琳琅满目的身体，结着一朵素雅的花

　　一壶菊花茶后，她愈发地鲜艳

　　我深知，我喉咙里的刺连接着她的心事

　　彼此闲话，我猜着，再吃多少水煮鱼

　　她能够开始向我讲述她心中的海底两万里

　　·在人间

　　还未收拾好病容，她就一脚迈进了考场

　　考官们惊讶于她春天的食欲，忙不迭地

　　为她端上苏子的绮韵。答吗？

　　呵，浪花淘尽的便是，神游的萍踪便是

　　我从小在扬州长大，性嗜肉，喜食红烧狮子头

　　老师慌张的思维赶不上她的扬州话

　　呵，这本就是囊中物，她散开了春天的发髻

　　忐忑中透着自信。她的裙子像开了的花

　　细碎的脚步是花香弥漫的速度

　　·桨声灯影

　　二十四桥是她的二十四个笑容

　　我们并肩走着。她说，许多年前

　　她的爸爸也像她这样地指着一个地方

　　告诉她，这，就是秦淮河。

　　我看见，一群朴素而粗暴的民工，连夜地

　　蹿上蹦下，检修着她的桨声灯影

　　《扬州画舫录》里的船开到了这里

　　横在路面，像一个醉汉。

　　她问我，过得去吗

　　我不假思索地说，能

　　果然，我像一个旱鸭子，轻轻一跃

　　便过去了她的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