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船鲜香满河湾

　　现在专门卖鱼的餐厅遍及大街小巷，食客如云。许多家餐馆我都去吃过，但没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惟独难忘的是儿时吃过的一次鱼汤。

　　我的家乡在渝北区梅溪，那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春天，御临河两岸油菜花开了，倒映在清清的河水里，像铺了一河细碎的金子。一两只渔船横斜在河湾里，渔翁悠闲地坐在船头吸烟。好一幅令人心醉的春景图！

　　那年我读初中，放学回家路过河湾时，被渔船上的渔翁叫住。他拿出个酒壶叫我上街帮忙打酒，并说打回酒后他会请我吃鱼的。我接过钱，提起酒壶准备走，渔翁说：“书包背起不方便，放在我渔船上。”我晓得他怕我把钱拿起跑了，扣下书包作抵押，便取下书包递给他。

　　我打回酒，递上酒壶和零钱。他笑眯眯地招呼我上船，从渔仓里捉出一条两斤来重的鲤鱼，麻利地去鳞破肚，再挥刀将鱼宰成几坨，装在锑盆里，再从盐罐里抓了一撮盐放在里面，胡乱地搅拌了几下。他把手伸进河里洗洗，在衣服上揩了揩，掏出火柴点燃灶中的柴，缕缕青烟便在河面上飘荡开去。不一会儿，锅烧热了，他用筷子夹出块猪油在锅里抹了抹，把鱼倒进锅里炒了几下，顺手舀起一瓢河水倒进锅里，将一个黑不溜秋的盖子盖在锅上。他往灶中加了几块柴，又从泡菜坛里抓出泡姜泡海椒泡花椒，剁了几下，掀开锅盖倒进去，然后坐在小木凳上，掏出叶子烟裹了一支，装进烟锅眯着眼睛对着灶里的火吧嗒吧嗒吸起来。

　　渔翁吸完烟，打开锅盖，一股鲜香扑鼻而来，迅速弥漫整个河湾！他将煮好的鱼舀进瓷盆，拿出碗筷递给我：“来，看看我煮的鱼好不好吃！”我毫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干，那味道真是不摆了！辣中带麻，鲜嫩无比，我连说好吃好吃！渔翁倒出白酒喝了一口，舀一瓢雪白的鱼汤在我碗里：“吃鱼不喝汤，哪知味道香！”我端起碗喝鱼汤，沁人心脾的鲜味直往鼻腔里钻，几口下肚，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舒服透了！

　　渔翁边喝酒边告诉我：“煮鱼的水很讲究。塘里的鱼用塘里的水煮；湖里的鱼用湖里的水煮；江河里的鱼用江河里的水煮，那才把鱼的本味煮得出来！另外，煮鱼作料不在多，关键要有泡姜泡椒，不然鱼的味道出不来。当然如果有味精的话，加点味精更霸道！”

　　我和渔翁把那盆鱼吃得干干净净，除了鱼骨头，汤都没有剩一点！那时我的想法是：当个渔翁还不错，天天都能吃到那么鲜美的鱼！

　　有时回老家去御临河边耍，河湾里好像还飘荡着当年渔船上的鱼香。

　　沈定顺

　　网络编辑：翁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