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清泉

　　丝竹是指弦乐器，如琵琶、二胡，与竹制管乐器，如箫、笛等，亦泛指音乐。而江南丝竹，则成了对江南民间器乐的统称，它是适宜“二八女郎执红牙板”而歌的，清韵流丽。

　　去苏州之前，朋友就打来电话说，这次带你去听江南丝竹，在网师园。

　　我们是晚上八点半进去的。迎面一堵花墙，进入右手的一个拱门，穿过了一条挂着

　　江南的秋夜，恻恻轻寒翦翦风，半个冰轮映着微风池塘。随意坐在池畔石上，我暗想，如果那水阁的轮廓没有一圈灯泡亮化，朦胧中将更有诗情画意。一抬眼，已换了一位宝蓝衫子的相公出来吹萧，吹的却是如泣如诉的“二泉映月”。

　　听罢吹箫，朋友说去听评弹吧，就一井一井地找过去。我不分东西南北地跟在后面，路过的那些会客厅、内宅，在宫灯和月光的拂照下格外地古意盎然。“原是那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正是昆曲“游园惊梦”。一曲既终，两个人袅袅娜娜地去了，几位外国游客如梦方醒般地大力拍巴掌。

　　我们找到评弹表演点时，操琴的小伙子正无所事事地在屋里踱步，朋友用苏州话问他能否来一段“玉蜻蜓·庵堂认母”，琴师面有难色说好久不唱了，朋友说那就随意吧。一位长挑身材的女子怀抱琵琶，与琴师并排坐了，轻拢慢拨，舒喉吟哦。尽管不懂她唱了些什么，耳中婉转柔媚直堪销魂。

　　听罢评弹，朋友带着我转到后面，“你看，这儿是堂屋，那边是轿厅，从前大户人家进门停轿子的地方。”他一一指点。又看了一个“十五贯”片段，一个“财神送福”舞，见快到九点，决定放弃其他，再去听一个古筝独奏。

　　在“高山流水”的余韵悠悠中，我们匆匆离去。走出那个市井中的小小门庭，我忍不住回眸，想那层层推进的景深。这晚恍兮惚兮，仿若一梦，而这样的梦是俗世中的一股清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