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报业的“南方经验”

　　南方报业传媒集团掌舵人范以锦推出《南方报业战略》

　　《南方报业战略》一书新近出版。它首次详尽披露中国一流报业传媒集团成功运营的秘诀。对于关心中国报业的人来说，我们从中可以看到一个崛起的南方报业背后的故事。

　　 《南方报业战略———解密中国一流报业传媒集团》

　　作者：范以锦

　　版本：南方日报出版社

　　定价：56.00元

　　仅仅从外表看来，集团掌舵人范以锦并不像他属下名满天下的报纸一样张扬。

　　在饭桌上，他精精有味地和人探究牛奶的喝法。而当他回忆起少年时在田野里抓老鼠吃的经验时，他会豪爽地哈哈大笑。他能迅速地抓住提问的核心，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影响身边的人。“和而不同，这就是南方报业的文化密码”，他总结和归纳道。你或许从中就能理解为什么南方报业能相聚那么多才华横溢、激情四射的媒体人才。

　　新京报总编辑杨斌评价道：“老范作为集团一把手，集中地体现了南方报业传媒集团的精神和文化。从他个人的经历和表现，可以管窥南方报业传媒集团。他可以成为南方报业传媒集团的一个标志性领导，在他任集团主要领导期间，南方报业传媒集团的声望达到空前的高度。”这个有着35年新闻工作经历的传媒人，至今还在名片上写着“高级记者”的头衔。他每天都会翻看集团属下所有的报纸杂志。“我自己还愧称‘媒体企业家’，但是我要向这个角色转化。”“我希望南方报业将来变成南方国际文化传播集团。”在他赶往北京大学颁发南方都市报新闻奖金的一个中午，他接受了本报记者采访。

　　出书：对内是总结，对外提供参考

　　新京报：范社长一直为人很低调，为什么突然出版一本书来解析南方报业传媒的成功经验？

　　范以锦：主要有两方面原因，一个是南方报业老一辈新闻工作者，经过长期奋斗，积累了丰富的报业发展经验。新一代南方报人在继承传统优势的基础上，无论在新闻方面还是经营方面又都有了比较大的发展，创新了很多新鲜经验，尤其是在报业的整体战略格局上。

　　我作为集团第一把手，把这些经验加以总结提升，这对老一辈和新一代的报人都有一个交待。当前文化产业体制改革正在引向深入，抓住这一时机回顾总结我们的经验教训，以更明确我们的发展方向，我有这个责任。这是从我们自身报业来考虑的。如果从国内报业来考虑，这几年全国很多人到南方报业来了解情况，听取我们在办报和经营方面的介绍，因为时间的关系，我给他们介绍的情况都是片段的、侧面的，不可能介绍得系统和全面。现在，我把我介绍的情况和我在一些论坛上的演讲内容以及一些总结材料，进行理性的、有系统地总结，汇编成册。

　　如果能对兄弟报人有参考价值的话，我心里也会感到很欣慰。《南方报业战略》一书里既有成功的总结，也有失败的教训。不像人家讲得我们是很完美的，其实我们有很多教训，所以我们既总结经验，也谈到我们某些失误。总的来讲，对内我们是一个总结，对外提供一种参考。

　　基于这些方面考虑，就有了这本书的诞生。当然，如果我的总结能给新闻教育提供一些新的观点和材料的话，我也会乐意与师生们交流、讨论。

　　新京报：《南方报业战略》出版以后，媒体圈引起了不小反响，很多人认为是一种“解密”，你怎么看？

　　范以锦：其实书里的内容也说不上什么秘诀，但是有些人可能没有听过，比如报系组织结构形式，“龙生龙、凤生凤”的发展路径，全国其他报纸少见。还有我们的用人理念，我赞同人才流动，但是首先是集团内部要先流动起来，“肥水先流自家田”；我们也强调吸引人才要有“刺激”的措施，但不是片面靠高薪吸引人，而是靠营造平台吸引人才。这些方面大家讲的比较少。我在书里提到了六大人才战略理念，这些有自已的特色，和别人的提法不一样，或者强调的侧重点不同。

　　“和而不同”：南方报业的文化气质

　　新京报：南方报业创新体制之后，你现在是多重身份，既是南方报业传媒集团的党委书记、管委会主任，也是南方日报社社长，还是集团公司董事长，你其实具有政治家办报和企业家办报的双重身份。你觉得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范以锦：一般企业以取得利润最大化为目标，但是我们这里有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要统一的问题。我觉得我本来就是一个报人，当领导首要考虑怎么把报纸办好。这几年我的身份一直在转化，我不仅是一个报人，我也希望中国报业的领导者是一个“媒体企业家”。我自己还愧称“媒体企业家”，但是我要向这个角色转化。“媒体企业家”一定要培育好媒体和经营好报业，应该是复合型人才，他懂得办报、懂得经营，还要懂得管理，作为第一把手要做到这三方面。

　　作为我自己来讲，我原来一直搞报纸，搞经营我是半路出家，我往复合型人才的方向一直在努力。在自己还达不到这个程度的时候怎么办，那就是“用好人才”，这样可以弥补我的不足。现在要求中国报业的领导是“媒体企业家”，一时不容易做到，但作为领导者要有人才战略和用人眼光。要有新的用人理念，把管理、经营、采编各方面的人才都用好，形成团队合力，如能这样做，报纸就一定能办成功。

　　新京报：这是不是也就是外界常说的南方报业的人才优势，你把自己定位成一个报人政治家，让下面更多的媒体型的企业家出来做顶梁柱？

　　范以锦：政治家的要求是很高的，政治家办报首先是一个群体的概念，作为个人这也是一个努力的方向。

　　报人政治家，他应该有政治家的风范、政治家的敏锐和政治家的智慧、政治家的艺术。报业领导者既要有政治家的品质，还必须有企业家的眼光。

　　新京报：南方报业是中国报业走市场的先锋，这个集团一直强调创新，并依靠其精神引领了中国报业市场很多年，你认为南方报业的核心文化气质是什么？其最重要的经验是什么？

　　范以锦：南方报业的发展不能割断历史，从创办以来这种主文化、良好氛围就一直存在，我们是在继承和发展，我们为什么能够继承和发展呢，因为我们尊重主文化、继承主文化，也尊重我们的亚文化，包括我们各个子报子刊的亚文化。

　　我在《南方报业战略》一书中讲到了南方报业的主文化———“和而不同”。这个“和”指的是我们集团历来比较好的和谐氛围，上下级之间、同志之间比较亲和，有共同的积极向上的社会责任感。当然内部也不是没有矛盾，应该讲总会有矛盾，但是总体上讲大家都是比较齐心、融洽。我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我1970年进南方报业，我经历过的报社主要领导有六七位，每位领导都不设秘书，门都是敞开的。我们的员工到领导办公室打个招呼就可以进来聊，只要领导不是在忙。人与人平等的交流，包括报纸上有什么问题面对面谈，不管哪个领导定的稿，可以公开把评报意见讲出来、写出来、贴出来。

　　“不同”指的是我们子报子刊的亚文化，它所形成的一套办报理念、报纸的风格、管理模式和操作方法，这些我们是要尊重的。每个采编人员的个性要尊重，尊重每个人的创造。一张报纸的风格和领导者的个性有一定的关系，每家报纸可能会受到个人气质的影响。如果一个集团里把每个人的个性消磨掉了，那报纸办得可能就是同一个脸谱。

　　有人曾经问我这样一个问题，“你们每年招聘的名牌大学优秀生个性非常强，你怕不怕，你怎样管理他们？”我说，有个性是我们的财富，每张报纸的定位要有不同就要有操作者的个性，没有个性就没有品牌可言，独特的个性才能形成有影响力的品牌。如果进来的人都是同样的个性，服服贴贴，那么表面上很好指挥，什么都服从你，但是可能这个报纸就办得是同一脸孔。

　　当这种个性与管理冲突的时候，就要抓大放小，大事不糊涂、小事糊涂，大事就是关于办报的方向、经营的方向问题我们要把握好。

　　大学生进来以后，我们首先要对他们进行南方报业传统精神的培训，国家新闻政策的要求和基本规则，要跟他们说清楚。平时我们在大原则、大方向方面要进行积极引导，在这样的前提下发挥好他们的个性。

　　战略因时而动；从多品牌战略到其他

　　新京报：南方报业的经验从核心文化气质再往上讲，就是战略规划。在战略规划等层面你讲的最多的就是“多品牌战略”，能不能具体阐述一下？

　　范以锦：报纸作为平面媒体，整个战略发展是这样的：首先它是一个纸质媒体，然后这个媒体变成品牌媒体，然后再成为报业品牌，就像南方报业集团，有南方日报的品牌、南方周末的品牌、南方都市报的品牌、21世纪经济报道的品牌和新京报的品牌等，它们成就了南方报业的群体品牌。

　　过去在北京大家会说，广东有个南方周末，现在除了说南方周末之外，大家还会说广东有一个南方报业集团。

　　这个报业集团再往上，就是南方传媒集团，南方传媒集团就不仅仅是报纸，我们现在有互联网———南方网，还有出版社，今后还有可能和广电合作。发展到一定程度以后，我们就是文化传播集团，最后的目标是成为国际文化传播集团。

　　我希望南方报业将来变成南方国际文化传播集团。现在谈这些可能是天方夜谭，但是你要有这个雄心壮志，当然要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具体到多品牌战略，首先就是要把你的媒体变为品牌媒体。这是第一步。

　　然后以品牌媒体为龙头，形成报系组织运营结构。这个运营结构，我们有南周报系、南都报系、21世纪报系三个报系。以报系中的龙头报纸作为龙作为凤，然后形成“龙生龙、凤生凤”的滚动发展路径，用老子良好的基因，把子孙带动起来，到一定程度后，就成为品牌报业集团。我们国内现在有很多报业集团，对子报子刊管理模式是多种多样的，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比如21世纪经济报道原来依托南方周末来办，南方周末当时发行上百万份，21世纪经济报道就送了上百万份，送了一个多月，后面它的发行很快就打开了。

　　新京报：在书中，你和属下几大报系负责人都有长篇对话，比如南方都市报报系是“办中国最有生命力的报纸”，21世纪报系是“打造中国最优秀的财经媒体”，南周报系是“培育全球最有影响力的华文报纸”，明年具体有没有一些新想法和思路？

　　范以锦：南都、南周、21世纪，这三个报纸是我们的三把尖刀，这三个报系有他们的报纸，集团就是要把三大报系作为一个大品牌培育发展。我们既要有一个长远的目标，又要立足于当前。比如南方周末，过去的路子好的我们要继续，不足的我们要改进，要转型。

　　新京报：南方体育休刊了，要转型办一个周刊，你怎么看待这个“一生一死”的问题？

　　范以锦：外界评价南方报业都说办一个成功一个，有人会觉得南方体育休刊是不是意味着南方体育失败，意味着南方报业多品牌战略大失误。我觉得多品牌战略不意味着只生不死。内部报刊要根据新的情况来调整，南方体育要采取一种新战略，因为全国体育类报纸都面临着市场不太认可的问题。记得当年我们办《海外市场报》，有一点市场，但是我们觉得都市类报纸市场更大，那我们就把它变成了南方都市报。如果当年没有这个决策，就没有南方都市报的今天。

　　同样的道理，停掉南方体育我可以搞更好的项目，可以把资源更好地利用。如果等资源耗尽，那才是真正的失败。还有一个问题，因为南方体育留下的一批人才是南方报业的财富，不管将来还做不做体育报，我现在可以马上让他们搞其他报纸。南方体育再有的经验就是其新闻写作的创新，它对中国体育类报道的文风是一种贡献。我觉得不应该一味指责南方体育，它有失误的一面，也有对提高南方报业品牌贡献的一面。战略是随着环境变化而变化的。

　　期待“媒体企业家”：既有政治家胸怀，又有企业家智慧

　　新京报：这本书对报业管理者有很好的参考价值，但是对于普通新闻从业人员作用可能会小一些。对于有志进入南方报业的人，你对他们有什么建议？

　　范以锦：我讲的是报业战略，一般人理解的就是管理方面的，纯搞采编的人员可能不太关注。但是我们希望我们的团队既懂得采编又懂得经营。如果采编人员能够熟悉经营，可能会比从外面找纯粹的管理人员进来成长更快。集团这几年从采编转到搞经营的人是不少的，如果你进入南方报业是搞采编的，也懂得研究报业战略，将来很可能会重新定位。

　　另外，我在书里有相当一部分讲到，作为采编人员，怎么更理智地对待社会上的一系列问题。新参加工作的一些大学生从事采编工作有很大的抱负，有正气、有社会责任感，但是具体操作时碰到现实的很多复杂问题，不能把握自如。

　　我在书中也有针对性地谈到这类问题，期待新进入报业的采编人员，要在第一线磨练自已，要更全面了解社会的方方面面，需要用更加理智的眼光看待社会上存在的问题。比如容易引起社会动荡的报道，我们就要很慎重。

　　新京报：掌舵集团这么多年，你觉得对你来说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范以锦：从媒体到报业发展过程，需要观念的转变和体制的创新，在这过程中会引起诸多的复杂的问题和矛盾，比如讲如何处理好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这个矛盾，如何处理好继承和创新的关系。还有，既要遵守游戏规则又要积极探索，等等。作为报业的领导者从单纯办报到多重角色的转换，处在充满矛盾的漩涡中，怎样去驾驭这个局面，报业航船才不会翻掉，这个难度是最大的。政治家的胸怀和企业家的智慧在这里得到充分体现，我感觉这个挑战是最大的。

　　本报记者萧三郎 姜妍

　　■新作快评

　　报人意识与报业成就

　　放眼全国报业发展状况，南方报业传媒集团的成就是最为引人瞩目的。这既是从南方报业传媒集团旗下聚集的名满业界与社会的《南方周末》、《21世纪经济报道》、《南方都市报》、《名牌》、《南方人物周刊》《新京报》等几大报刊取得的公认成绩得出的结论，也是从南方报业传媒集团近几年发出的传媒声音所具有的社会反响上做出的判断，更是从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呈现的中国现代传媒发展的健康方向上得出的断语。

　　思考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取得这么不俗的成就的原因，大致有两个方面值得特别强调，一是广东的经济社会发展与地方领导人的开明、以及社会的普遍需要，提供给了南方报业一个优良的外部发展空间。二是南方报业的供职者们齐心协力、同心同德办好报刊的敬业精神，所推动形成的报业内部发展的强劲动力。从后者来具体审视，南方报业的高层领导者具有的现代报人意识，对于南方报业取得这样的成就，则发挥了直接的引领作用。南方报业传媒集团管委会主任、南方日报社社长范以锦所著的《南方报业战略》一书，印证了笔者的这一看法。

　　范著的四个部分，点出了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发展的四个关键问题，也点出了以一个报社社长象征的现代报人意识与报业集团发展的四个核心要素：报业的合理定位、报业的品牌意识、报业的营销战略、报业的人才聚集。范以锦以自己在南方报业长期的领导实践为基础，既具经验色彩、又具理论意味地向人们证明了，像南方报业这样成功发展的报业集团，正是以自己对于报纸杂志的现代公共传媒的定位，来为自己找到合理战略目标并发现自己的核心竞争力的。

　　南方周末报系、南方都市报报系、21世纪报系，各自以强烈的社会关注、民生报道和财经分析，凸显了南方报业对于现代报纸多元地影响社会的报业性格。至于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对于市场力量的有效运用，早就为业界关注———市场的意识、报系的营运、资源的组合、价值的提升，为南方报业注入的活力，已经由今天南方报业的成就提供了成功证明。人才战略对于南方报业取得的成就的支撑作用，更不待言———“承前启后的报人风格”、“泉涌效应”的人才理念、“从人才管理到人才开发”的意识转变，都为南方报业的成功奠定了坚实的人力资源基础。

　　纵观范著，充溢着南方报业传媒集团的报人意识的现代感，他们的担当精神、敬业精神与专业精神，为南方报业取得今天的瞩目成就奠定了雄厚的精神基础。这还是中国当今报纸处于转轨时期比较缺乏的精神资源。正是在范著的阅读中，我们理解了南方报业的报人们为何能够开启中国报刊现代转轨大门的原因。

　　□任剑涛（中山大学政治与公共事务管理学院院长、教授、博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