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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墙内的“人性化管理”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1月11日10:14 河北日报

  这是一个普通的看守所---高墙电网、严格的监管规定、荷枪实弹的武警。

  但连续25年安全无事故的成绩、极低的离所人员再犯罪率,使这个坝上小县的看守所显得又有些不一般。

  近日,记者走进了丰宁满族自治县看守所,一探究竟。1、“我们的政法工作讲原则

,也讲方法、讲策略,还要讲感情。”

  10月19日,当监区走廊里的大钟沉重地敲了八下的时候,丰宁满族自治县公安局副局长、看守所所长曹凤岐把办公室墙上倒计时牌的数字由78改写成了77,这意味着这个县级看守所向着连续26年安全无事故的目标又迈进了一步;而此刻,一监区八监室的于海军,将在押人员们自制的日历牌也翻向了新的一天,记者不知道,这一翻对身为死刑犯的他意味着什么。

  28岁的于海军,承德滦平县人,由于抢劫杀人,一审被判处死刑。“曹所长劝我判了死刑思想压力不要太大。”于海军对记者说,“毕竟我伤人性命,手段残忍。”看得出来,因为曹凤岐昨天刚找他谈了话,所以于海军的心情并不算坏,他还在反复回味着曹凤岐所说的,“只要一天不执行死刑,就要为争取改判创造一天的条件。”

  的确,曹凤岐的谈话在在押人员中很有影响力,他自己对这一点也有些得意,“谈一次话至少能够安定半个月。”当记者向曹凤岐请教有何秘诀时,老曹笑称,其实很简单,无非是“走进他们的心灵深处,挖掘他们尚未泯灭的人性”。但走进他人的心灵深处,又谈何容易。

  就在前几天,丰宁看守所刚刚有两个死刑犯———刘海波、曲国强被执行死刑。承德市中级法院来提人的时候,家境较好的刘海波换上了新衣服,而曲国强穿的还是一双露着脚趾头的破鞋。老曹知道,曲国强在母亲的指使下杀死了父亲,母亲也已被判刑,所以不会有家人来看他了。于是看守所为曲国强买来了新鞋、新衣服,让这名死刑犯以崭新的面貌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曲国强迈出看守所的大门前,对老曹说:“我到了那边也感谢您。”

  这一幕是同为死刑犯的于海军告诉记者的。在丰宁看守所,被称为看守工作难点的死刑犯看管并不难。

  就在记者采访的这一天,已经走出看守所的王建华又来看望曹凤岐。在他34年的人生年轮中,有一圈是属于这里的。

  王建华在押期间患了肾结石,曹凤岐曾开着警车,带他到县医院看病。临下车前,老曹摘下了王建华的手铐,并对他说,“有我在,这项就免了罢”。于是许多丰宁人在那天早上目睹了“老曹扶着老王家的三小子看病”。

  “记者同志,如果你在也会被感动的!”这位如今在当地已颇有些名气的年轻商人说,在他眼中曹凤岐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但老曹对王建华的概括并不认可,他告诉记者,他是在向“教育”要“安全”。 2、“缺乏严格管理的‘人性化’,是‘伪人性化’,是对犯罪的一种纵容。”

  丰宁看守所干警张静,前不久刚从外地参观回来。“和参观的那些看守所比,我们的硬件条件不如人家,我们只能在软件建设上下功夫。”这位性格爽朗的女干警和记者谈起了此次参观的感受。张静所说的软件指的就是看守所完善的各种规章制度,她笑着告诉记者“曹所长特别喜欢定规章制度”。

  记者看到在每个监室的墙上都贴着丰宁看守所制定的《在押人员百分制评选先进个人细则》和《四种监室百分制管理办法及评分细则》等多种不同的规章制度。

  “那些制度都是我自己琢磨着弄的。”曹凤岐告诉记者,1999年2月他用了三天时间编写出了《四种监室百分制管理办法》和《在押人员百分制评选先进个人办法》。

  《四种监室百分制管理办法》主要把监室分为先进、达标、未达标、整改四个档次,各项管理规定被量化为一百分,每天都有记录,每个月底要有评比。《在押人员百分制评选先进个人细则》将在押人员每日应该做的事情量化计分,并把“牢头狱霸”行为列为一票否决的条件。检查结果每半个月在看守所集体教育大会上公布,凡是连续三次被评为先进和后进的,看守所将向法院提出从轻或从重处罚的建议。

  “这么大个看守所,如果没有严格的管理,所谓的‘人性化’,就是‘伪人性化’,是对犯罪的一种纵容。”曹凤岐说。

  “看守无小事呀!”副所长孟庆海告诉记者,厨房曾经为一名生病的在押人员炖了一条带鱼,老曹竟然记下鱼被切成7段,而最后发现当事人只吃到了5段,那个偷吃带鱼的“劳动号”为此受到了严厉批评。

  在看守所里,不仅是干警看管在押人员,而且在押人员也在监督着干警。

  丰宁看守所对民警也实行《百分考核》,而且还定期向在押人员发放《征求意见评议看守民警工作卡》。通过在押人员以不记名方式填写《评议卡》,将他们对干警的意见和要求及时反馈上来。

  曾经有在押人员反映某人取保候审时,有10元钱没有及时发还,当事民警为此就受到了停职反省的处分,并加倍退赔了有关款项。

  在最近一次收回的《评议卡》中,记者看到一位在押人员要求"平时除了背诵监规和行为规范外,可否增加一些养殖和钳工等实用技术,为以后出去找工作打个基础。"对此副所长孟庆海在处理结果一栏里,写上了"在确保安全的基础上考虑学习一些技术理论"。而对另一张要求早开"风场"的《评议卡》,孟庆海的处理意见却是"要严格按照规定执行。"3、“有钱要用到看守所的建设上。”

  由于地处坝上高原,丰宁的十月,已经颇有些寒意,这里是我省每年最早开始供暖的地方之一。

  年轻的副所长孟庆海透过办公室的窗户,望着窗外不值班的武警战士在武警中队自己的篮球场上打着篮球,眼神颇有些羡慕。

  而女干警张静则告诉记者,看守所和武警中队都在同一座办公楼里办公,武警中队的办公室是双层玻璃,而看守所的是单层的,所以一到冬天他们的办公室里格外冷。

  “看守所的经费不富裕。”曹凤岐告诉记者,虽然近几年,县里给看守所的经费成倍增长,但还是不能“乱花”。

  “看守所就像一个过日子的大家庭,柴、米、油、盐都需要用钱。”曹凤岐说,“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看守所警车的钥匙是曹凤岐自己亲自掌管的———“怕干警平时乱用车,浪费了油。”只有接送在押人员时,老曹才把手中的钥匙交给办事的干警,办完事就马上讨还,因此干警们私下里叫他“抠所长”。

  丰宁公安局政治处的王长兴,曾经在看守所工作过多年。他为记者描述了当年的这所看守所。

  一圈高高的围墙拱卫下的是两排平房,院子里是一个大坑,比门前的潮河还要低。监舍墙上的水渍从房顶直画到墙角,室内只有一个小窗户,难以通风,味道呛鼻。监舍既没有巡视走廊也没有监控设备,值班的民警要蹬着20公分高的石头,打开房门旁边那扇30厘米见方的小窗户,才能看清在押人员在干什么。由于没有提审室,每次提审都存在跑人的危险。

  而如今院子里的大坑,已经被12000立方米的土石垫平,上面种着花草树木;监舍做了防水处理,南墙上开了窗户;每一个监室配置了彩色电视机,中央台的《新闻联播》、《焦点访谈》、《今日说法》等栏目都定时开播;看守所还购置了电视采、编、播设备,开播了“丰看影视”专题节目,通过由民警担任主持人的自办节目,对在押人员进行教育;巡视走廊、值班室、淋浴室陆续建成,扩建了伙房,使看守所的建筑面积由不足2000立方米,增加到近6000立方米。

  曹凤岐常说“好钢用在刀刃上。”孟庆海告诉记者,老曹心中的“刀刃”,一是在押人员,另外就是看守所的监管设备。

  2000年,看守所花巨资购置了新型计算机系统,形成了自己的局域网络,在押人员的资料可以随时调取;2001年,投入13万元,看守所有了当时最先进的监视设备,干警在监控室内就可以看清监区的每一个角落,结合30分钟一次的巡视,确保了看守工作的万无一失;金属检测仪、应急照明、监听对讲系统……这几年也陆续在丰宁看守所陆续“上岗”。

  当记者问老曹为什么在这方面的投入如此“奢侈”,曹凤岐讲了大实话:“我胆子小,怕看守工作出问题,受处分。”4、“我们要和犯罪分子展开一场争夺战。”

  12月14日,对于李战友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那一天他就要结束高墙内的日子,重获自由。

  李战友由于交通肇事,被判有期徒刑1年,由于服刑时间短,就留在丰宁看守所内服刑。

  在服刑过程中,他和王建华住在同一个监室内。王建华告诉记者,李战友和他说得最多的也是最不放心的就是家里的妻子和儿子。

  为了生计,李战友的妻子到北京打工,每月的收入仅有400多元,而还在上小学的儿子,只能委托亲戚照看。

  在曹凤岐的支持下,先离开看守所的王建华托私人关系为李战友的妻子在丰宁安排了工作,并为李的儿子在县城联系了学校,垫付了600多元的学费。如今曹凤岐正和王建华商量,承包一个砖厂,解决更多“两劳”释放人员重新回归社会的问题。

  李战友作为看守所的劳动号,每天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养护看守所内的各种花草。他告诉记者,曹凤岐特意让他在“风场”前开辟了一个大花坛,使在押人员每次放风都可以看到盛开的鲜花……

  曹凤岐告诉记者,劳改、劳教人员回归社会后,一些犯罪分子总是试图把他们重新拉下水,如果不及时地关注这部分人,很可能他们会再次走上犯罪道路。

  根据丰宁看守所的统计,从1999年至2005年丰宁看守所共收在押人员1628人。按刑期(不包括立功减刑的)不完全统计,回归社会932人。这932人在丰宁重新入监犯罪的7人,其中有3人就是无家可归人员(释放人员在外地犯罪无法统计)。

  2001年底,丰宁人闫庆海走出了丰宁看守所的大门,但面对他的却是生活的窘困。

  他离开看守所的第三天,曹凤岐和干警就赶来了。对曾经在看守所羁押过的人,丰宁看守所始终坚持定期回访制度。“曹所长给我送来了看守所民警赠给我的《大棚养殖技术》书籍和1890元启动资金。”闫庆海告诉记者,就是靠着这两样,他的生活发生了改变。

  从2002年起,他靠建大棚种植无公害蔬菜发家致富,年收入几万元,成为当地有名的“科技示范带头人”。记者见到他时,40岁的闫庆海开着拖拉机正忙碌地奔跑在乡间公路上。

  老曹告诉记者,他做的工作就是和犯罪分子展开一场争夺战。

  2001年3月,县城中学的一位班主任朋友跟曹凤岐说,他有一个学生,不仅在学校里打架斗殴,还想在社会上做“大哥”。

  得知这一情况后,曹凤岐做出一个决定:在严密措施的保障下,把学生们请到看守所,让一个与他们同龄的在押人员说说自己的经历和悔恨。那一天,这名在押人员哭着告诉同学们,我朝人家的眼睛打出那一拳的时候,也把自己打进了看守所!

  没过多久,曹凤岐得到了老师的反馈,那个曾让班主任挠头的学生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但自觉遵守学校纪律,而且还跟那些社会朋友断绝了来往。两天前,他骑自行车在校外与一个年轻人相撞,这件事要是发生在以前免不了一场殴斗。令人惊喜的是,那天他不仅做到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主动拨打“110”报警,避免了事态朝恶性方向发展。

  第一次尝试的成功,使曹凤岐决定把丰宁看守所建成对社会的警示教育基地。

  2001年7月,丰宁看守所推出了面向社会开放的新举措,成为全国第一个“吃螃蟹的”。仅此后的两年中,丰宁看守所就累计接待县内参观团体60余个,2万余人次。看守所让在押人员自愿报名组成演讲团,到县内机关单位、厂矿企业及学校现身说法演讲16批次、听众达4.8万余人次。

  “罪人的学校,人民的学堂。”记者在参观者的留言簿上看到了这样一条留言,丰宁看守所正在朝这个方向努力着。□本报记者 樊江涛 骆继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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