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的春天在哪里

　　月湖风景区

　　彩虹北路五十九号

　　本报记者陈晓旻/文徐佳伟/摄

　　一座拥有悠久历史的城市怎样可以不露痕迹地拥有摩登气质？一座曾经破落的建筑又如何能散发出由内而外的现代气息？一切，都因为有人的存在。一所房子的生命很大程度上沾染于“人气”。老房子，人类赋予它各种人文价值：建筑艺术、人文历史。没有人居住的老房子容易在岁月中破败成一片残垣断壁。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很多老房子急需投入大量资金和人力修缮和保护，尤其是一些作为民居的老房子，居住人口密集，违章建筑乱搭乱建，管道电线随意铺设，污水或抽水马桶私自处理，有的居民甚至根本不清楚谁是房子的真正主人，更不知道自己居住的是被纳入文保点的房子。

　　有关资料显示，浙江是全国著名的文化和文物大省，历史文化遗产丰富。仅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就有73处，各级文保单位更是多达2383处。浙江省第三次历史文化遗产普查结果显示：在新登记的7380处历史文化遗产中，有44.6％的遗产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宁波的情况大概相似。

　　曾经，历史文化遗迹还不曾为人重视，城市的拆迁和改造使一部分有价值的古旧建筑被毁。再加上由于历史原因，许多老建筑由机关或居民居住使用，天长日久，难免有些残破。于是，这些老旧的建筑物成为阻碍城市建设的障碍和影响城市形象的“伤疤”，被一些单位和机构一拆了之。

　　那么已经被保护下来的老房子如今又在如何保护和使用呢？

　　一类是被列为文物保护单位的老房子，原则上主要用来做博物馆、陈列室等对外开放的用途，比如像服装博物馆、银台第、茶文化博物院等，政府部门会拨一定的资金修缮和保护、管理。毫无疑问，现今政府有关部门越来越重视，市民的文保意识越来越强，有关法律的明确规定越来越细致，像鼓楼在20世纪80年代曾经被当做大众舞厅的情况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另一类是被列为保护点的老房子，在数量上占了绝大多数，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其保护和使用情况值得关注。这部分老房子大多数归为国家所有，但因为政府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资金投入，其保护和使用就会面临很多具体的问题，被推向商业用途的一些老房子保护和使用是否适当？有的老房子干脆空置在那儿，还有很多老房子作为民居继续在使用，显露出来的问题更是明显。

　　如果老房子的产权属于私人，私人又没有维修能力，或者不愿意按原样维修，政府如何干预？依据什么法律法规？是强制收购还是投资维修？如果是为了解决居民的住房困难，那不如完全搬迁。如果计算成本，那不如拆除重建。如果作为文物保护，又得落实必要的经费和强制措施。有人说最糟糕的结果是所谓“改造”，既无法保持原貌，也不能彻底解决居民的困难，投入的资金却并不比新建住宅少，那么该有怎样具体的措施，专家和居民的观点如何呢？

　　老房子：保护是个难题

　　宁波市文物保护管理所的许孟光所长告诉记者，老房子在保护上存在几大难题：首先是建筑材料的先天不足。国外近代以前的建筑大多是石结构，而中国同期的建筑几乎都是砖木或土木结构。这类建筑容易被天灾人祸所破坏，火灾、风灾、洪灾、虫灾都会给它们造成致命的损失，甚至完全毁灭。就是不遇到灾害，自然的损耗也很严重，尤其是在无人居住使用的情况下，所以经常性的维修量也相当大。这类老房子的修缮与维护的成本也很高，而且即使花了钱也未必能达到好的效果。

　　先天不足之二，是老房子本身结构功能的缺陷。中国的传统建筑一般都过于重视外观、等级、礼仪功能，忽视生活功能私密性。民居大多简陋狭窄。在民居中，最讲究的部分也是大厅、大门、祠堂等公用部位，而卧室、内房往往很小，采光、通风、隔热、防尘、防水、防火功能很差，而且往往中看不中用。还有就是室内的给水与排水、排污问题。

　　第三个不足不在老房子本身，大多数老房子至今还居住着大量居民，而且老房子基本位于地段较好的市中心，居住人口更是密集，使用过度肯定是起破坏作用的。

　　对于老房子保护和使用的理想状态，许所长提出：对于价值大的老房子绝对保护，充分挖掘其文化内涵，并作为博物馆等公众场所对外开放，让更多的市民感受和了解我们的城市历史建筑与风貌。

　　一般价值的可以做经营性用途，但最好是文化产业的场所，如画廊、艺术馆、文化活动俱乐部等，以衬托文化价值，且破坏最小。

　　对于历史文化街区的保护，许所长提出可持续性发展的观点来保护和使用。首先，需要合理的规划以保护最具宁波城市特色历史原貌，那些主要的建筑和街巷的布局最好保留原样。同时，最好恢复建筑各部位的原有功能，拆除违章搭建，迁出过多的人口，控制人口密度。因为人是历史文化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房子因了人才生动。老房子要做好日常维护，必须有经常性的居民，且要有一定的素质，懂得保护，还可以给来参观的人讲讲历史故事。基础设施和先天缺陷严重影响了老房子的生活生存质量，要让这些居民同样享受现代文明，这就需要合理规划和资金投入，提供现代生活所需要的管线与水电等的安置与布局。当然，老房子的安全保护是第一位的。像对于月湖西区的改造，也应该是一个思路吧。

　　老房子:需民间保护

　　一直以来，我国政府就是最强有力的保护主体，“自上而下”的保护力量贯穿在历史遗产的保护工作中。如今，民间力量已逐步介入老房子的保护和使用。在西欧，政府经常将一些古堡巨宅以象征性的价格“卖”给私人，条件是负责修复和经常性的维护。在欧美各国，民间力量对遗产保护也起了相当大的作用。此外还有一些做法值得我们借鉴，比如用经济激励政策鼓励民间资本投入到保护当中，其中，税收是一个主要的经济激励手段。另外，成立非赢利性的民间保护组织，以弥补市场与政府部门的不足，执行市场和政府部门所不能完成或不能有效完成的社会职责。

　　宁波的民间力量在遗产保护实践中已开始发挥作用，但在资金利用、实施理念和操作手段上，有一些问题亟待解决。比如，一方面不少老房子需要民间资金保护，另一方面，有实力和保护愿望的一些热心人找不到合适的途径，比如该怎样去找老房子又需要办理怎样的手续。据了解，在杭州、上海、北京等地都出台了有关的法规，使民间资本保护老房子有法可循、途径明确。而宁波由于目前还没有这样的法规出台，所以有关部门对记者的提问，只能表示遗憾。

　　目前，宁波的老房子有一大批，政府全部揽过来保护的话，一个现实的困难就是资金不足，而如果不维修保护的话，任老房子空关着，一些老房子会因为没有“人气”而毁坏。当然前提是政府部门要对房子的使用提出保护方案，并及时进行监督。

　　现在已经被民间使用的老房子，记者在采访中发现，用来做餐饮等占了大多数，像外滩会馆、新天地、潮涌轩等，其商业价值无疑超过了文化价值。这些使用当然有一定的合理性，但如果因商业用途的需要，房子墙体依旧保留，内部做了大的改建，不知这些改动与老房子的保护是否矛盾？只是坐在那些已经很时尚的餐馆与咖啡馆里，不知还有多少人想起这些房子的历史和价值？

　　如何做到老房子既保护又合理利用，和热心历史文化保护的人士一样，我们期待这样的法规尽早出台，让老房子的春天更早来临。

　　链接

　　北京：允许四合院自由买卖

　　2004年4月12日，北京市政府下发了《关于鼓励单位和个人购买北京旧城历史文化保护区四合院等房屋的试行规定》，允许四合院自由买卖，以此来鼓励民间资本介入四合院的保护。但是，想买一些敏感地带的四合院仍须通过政治审查，一些特定地段的四合院需要有购买要求的境外人士到安全部门审批。

　　上海：出台“最严格的保护制度”

　　今年9月，上海出台了对历史文化风貌区和优秀历史建筑“最严格的保护制度”：一是对1949年以前建造的花园住宅、大楼、公寓、成片的“新式”里弄、有特色的石库门里弄和有历史人文价值的民居等优秀建筑都必须妥善保护；二是对列入保护范围的建筑,确定具体保护类别，建立保护档案信息库，并严格按照有关法规的要求，对房屋所有人、承租人、物业管理单位等实施保护的情况进行监督、指导等。

　　成都：老房子佩戴“身份卡”

　　2005年10月，100多处承载着成都历史和文化的老建筑首次被纳入保护的范围，获得了记录自身特色信息的“身份卡”。政府出台《成都市优秀近现代建筑保护规划》。根据规划，成都市将近现代建筑的时间截止到1976年，30年以上的优秀建筑都被纳入了保护范围。每一座符合标准的老建筑都将获得一个“身份卡”，标注具体地址、占地面积、整体风貌、目前保护状况等信息。

　　杭州：个人单位可租可买“老房子”

　　今年8月正式施行的《杭州市历史文化街区和历史建筑保护办法》明确规定，鼓励国内外组织和个人购买或租用历史建筑，在保护的前提下可作为经营场所。建成不满50年的建筑，具有特别的历史、科学、艺术价值或具有非常重要纪念意义、教育意义的，经批准也可被公布为历史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