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也属于世界

　　于青

　　巴金不仅在中国家喻户晓，而且在世界遐迩闻名。他等身的著作译作、高尚的情操情怀，超越时间与空间，超越民族和国界，感染人、启示人、激励人。他不仅得到中国人民的爱戴，也得到世界许多国家人民的景仰。巴金不仅属于中国，也属于世界。

　　巴黎圣母院钟声

　　巴金第一次出国是1927年1月，时年23岁。他从上海乘轮船去法国求学，1928年12月回到上海。巴金曾这样总结此次法国经历：“结果我什么也没学，连法文也不曾念好，只是毫无系统地读了一大堆书，写了一本《灭亡》。”“每晚上一面听着圣母院的钟声，我一面在练习簿上写一点类似小说的东西，这样在3月里我写成了《灭亡》底前4章。”《灭亡》是巴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也是他第一次使用“巴金”这个笔名。巴金说，我在法国学会了写小说。法国是他成为小说家的起点。

　　1979年4月，巴金第二次前往法国。他在回忆文章中写到：“一九二七年第一次到巴黎，我是那样寂寞。这一次再访巴黎，我仿佛在友谊的海洋里游泳，我发觉有那么多的朋友。”1981年9月，巴金第三次前往法国，他率领中国笔会中心等组成的代表团到里昂出席第四十五届国际笔会大会。他认为，国际笔会应当成为世界作家的讲坛，成为保卫世界和平、发展国际文化的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此行日程比较宽松，巴金得以从容地在当地观光。

　　1983年5月7日，法国总统密特朗来到上海，为79岁的巴金授予法国“荣誉军团勋章”。密特朗发表讲话说，巴金是一位伟大的作家，也是一位伟大的思想家，为世界文明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巴金是法国人民熟悉的中国作家，法国人民对巴金评价很高。法国人民不会忘记并为之骄傲的是，中国的这位伟大作家是从巴黎走上文坛的。

　　友情是一盏明灯

　　巴金第二次出国是1934年至1935年去日本求学。作为新中国民间外交的使者，巴金生前访问次数最多的国家是日本。60年代有三次访日，80年代有两次访日。1980年4月在东京作讲演，题为《文学生活五十年》，这篇讲演稿本来可以在京都的讲演会上再读一遍，但他坚持“不能炒冷饭”，在旅途中赶写出《我和文学》的讲稿。1984年5月，作为世界七大文化名人之一，他应邀赴东京出席第四十七届国际笔会大会，行前他在《人民日报》发表文章：《友情是我生命中的一盏明灯》。1990年，巴金荣获首届日本福冈“亚洲文化奖特别奖”，他把所得500万日元奖金全部捐赠给了中国现代文学馆和上海文学发展基金会。

　　从巨著《随想录》中可以看到，在外国题材的作品中，与日本相关的最多。从巴金年谱上可以看到，他晚年接待最多的外国友人来自日本。最令人遗憾的是，巴金逝世与小泉第五次参拜靖国神社竟然同是10月17日的人物新闻。10月18日，日本著名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大江健三郎把唁文通过中国友人转交巴金亲属，他在唁文中说：“从今天早晨的报纸上惊悉巴金先生去世的噩耗，在感到深深悲哀的同时，对巴金先生再度产生了巨大的敬意。我以为，《家》《春》《秋》是亚洲最为宏大的三部曲。目前，我也完成了自己的三部曲，越发感受到先生的伟大。先生的《随想录》树立了一个永恒的典范———在时代的大潮中，作家、知识分子应当如何生活。我会仰视着这个典范来回顾自身。我还感受到另一个悲哀，那就是小泉首相参拜靖国神社。日本的政治家不断背叛中国人民的善意，我为日本政治家的这种卑劣行径感到羞耻。”

　　文化交流增友谊

　　巴金没有访问过意大利，但意大利人对他人生的影响举足轻重。先是他23岁首次旅法感到寂寞和绝望时，“忽然有一天在一个书铺里见到了一个意大利鱼贩子（名为樊塞蒂。笔者注）著的一本英文小说，里面有这样一段话：‘我希望每个家庭都有住宅，每张口都有面包，每个心灵都受到教育，每个人的智慧都有机会发展。’好像大雨住后的天空那样，我的心豁然开朗了”。这也正是巴金所追求的。后来在美国被关押的两个意大利工人的命运强烈震动并深刻影响了巴金，他把樊塞蒂看作人生路上的一位“先生”。

　　1982年3月15日，意大利驻华大使朱理安·塔马尼尼来到巴金寓所，代表意大利政府向巴金授予“但丁国际奖”。但丁是中世纪意大利诗人，其代表作《神曲》是世界文学史上重要作品之一。“但丁国际奖”每年评选一次，授予对介绍但丁《神曲》及意大利文化做出贡献的非意大利籍作家。这是巴金重回文坛后获得的第一个国际文化奖。巴金有文谈及：“1969年我开始抄录、背诵但丁的《神曲》。因为我怀疑‘牛棚’就是‘地狱’……”大使向巴金赠送了4卷装帧精美的《但丁作品集》，这是1965年意大利为纪念但丁诞辰700周年而印制的。巴金说：“这是很珍贵的礼物。我很喜欢但丁的作品，在困难的时候，我读了但丁的作品，激励自己克服困难，增加了勇气。今后还要读但丁的作品。文化交流是很重要的。通过文化交流可以互相了解，增加友谊。”

　　尊托尔斯泰为师

　　巴金说过：“19世纪的俄罗斯文学至今还是世界文学的一个高峰”，“俄罗斯文学对我的影响最大。”“我1928年第一次买到《往事与随想》，开始接触赫尔岑的心灵”，“从40年代起就翻译屠格涅夫的小说……到1974年才放手”。在10卷本的《巴金译文集》中，俄罗斯作家的作品最多。巴金喜爱俄罗斯文学，还缘于相濡以沫的坚贞爱情。他在《怀念萧珊》中说，“我很喜欢她翻译的普希金和屠格涅夫的小说……阅读它们对我是一种享受……在我丧失工作能力的时候，我希望病榻上有萧珊翻译的那几本小说……”。

　　1989年4月11日，苏联驻上海总领事斯特罗科来到巴金家中，他说：“我受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的委托，授予你人民友谊勋章，以表彰你对苏联与中国文化发展所作出的重要贡献。尊敬的巴金先生，苏联几百万读者认识你。你作为中国最杰出的作家，创造出很多非常好的作品，这是世界文化宝库中的优秀财富……”巴金说：“……我为促进中苏文化交流和两国人民的友谊少有贡献。但是我始终记得，十四五岁的时候，俄罗斯文学唤醒了一个中国青年的灵魂，使我懂得热爱文学，追求人民的友谊，使我在60年的创作生涯中，始终保持一个艺术家的良心。直到今天，列夫·托尔斯泰仍是我最尊敬的老师。”

　　巴金通晓英、法、俄、德、世界语等多种语言文字，翻译了许多世界名著。他的许多作品先后被译成英、俄、日、法、德、意、瑞典、朝鲜和世界语等30种文字。他还曾于1985年获得美国文学艺术研究院外国名誉院士称号，1993年获得亚洲华文作家文艺基金会“资深作家敬慰奖”。1999年经国际天文学联合会下属的小天体命名委员会批准，8315号小行星被命名为“巴金星”。巴金不仅享誉环球世间，而且光耀宇宙星际。以巴金的人品文品，得此殊荣，当之无愧。

　　《人民日报》(2005年11月15日第十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