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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费再不够只有卖房 医药代表称医生黑到想不到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1月15日14:17 青岛新闻网

  策划人语

  一个1岁半的小孩,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他的爸爸在为他花完最后一分医疗费后,喃喃地说:“就看我和孩子的命够不够硬,能否担得起了。”

  有一对年轻夫妇,为了给孩子治病,两个多星期没吃过一份菜。妻子要给孩子喂奶

,丈夫特意给她买点米汤滋补滋补。奶水不够,就买点饼干蘸着水喂给孩子吃。

  有一位刚入道的医生,给患者开了8元钱的药,在全医院传为笑柄:“还博士生呢,就开这样(便宜)的药?”

  有一位医院科室的主任对手下人说:“我们科室的病床绝对不能空着,一定要想办法住上人。”

  有一位医药代表,拿着装了钞票的6个信封冲记者晃了晃:“这个月我得付给他们(医生等)8370元。”

  从10月10日起,又有22种药品降价。没有欣喜,没有激动,甚至没有抱怨或咒骂,有的只是冷漠。

  这是为什么? ———兰恒敏

  导报记者 任旭强 济南报道

  “能借的全都借遍了,要是药费还不够的话,我就只能回家卖房子了。”孙发新一声长叹,把头深深埋在双手间。高额的医疗费像一座大山,压在孙发新这位普通百姓的心头。

  “只有卖房一条路了”

  10月23日晚9时,济南的秋夜已带有几分寒意,一阵风吹来,人们不禁裹紧身上的衣服。这时,位于山东省立医院南侧的一家小旅馆逐渐热闹了起来,昏黄的灯光下,住客们三三两两地走进狭小的门厅。

  5元钱一晚的住宿费用,使许多家境贫困的患者家属在此歇息。

  记者就是在这里与孙发新不期而遇,这位一脸忧郁的农村汉子刚一走进旅馆就引起了记者的注意。孙发新的孩子已经在医院住了18天,此前孙每晚都在医院“打游击”,他经常睡在病房楼的阳台上,运气好了还能占到走廊上的连椅。这天他“奢侈”了一回,首次住进这家5元钱一晚的旅馆,“下半夜太冷了,我又没带被子,再睡在外面实在受不了。”孙发新说,他怕自己受凉患了感冒再传染给孩子,那就麻烦了。

  孙发新是日照市莒县夏庄镇后山后村人,今年33岁,有两个孩子,大的是个女孩,小的是个男孩。小儿子刚刚6个月大,1个月前,查出患了先天性心脏病。

  9月20日,孙发新带着孩子到济南就诊。医生说,孩子的病情拖不得,必须尽快进行手术治疗,否则会有生命危险,做这种手术需要4万元,听到这话后一家人马上回去筹钱。

  孙发新的收入在村里属于中等水平。家里种了两亩半地的小麦和玉米,一年下来根本剩不下什么钱,也就刚刚够个吃。这些年靠农闲时出去打工挣了2000多元,这是他惟一的积蓄。现在村里人需要治病只能求亲戚朋友帮忙,如果是老年人有重病,大多数只能是“等着了”;孩子还小,不能让病折磨一辈子,所以必须给他治。

  回家后,孙发新四处向亲戚借钱。这家1000元,那家2000元,10多天时间,连带自己那点积蓄,只筹到15000元。带着这些钱,他们就急匆匆往济南赶。医生说,这点钱交住院押金根本不够,孙发新找了科主任好说歹说才住下来。但是钱不够,想动手术连号也排不上,于是孙发新赶紧往家里打电话,家里60多岁的老父亲又四处为他借钱,终于分三次送来25000元,孩子这才动了手术。

  手术效果不错,可是看着医疗费一个劲往上蹿,孙发新愁得晚上睡不着觉。为了凑这4万元,家里人向近30户亲戚朋友借了钱,能借的都借完了,“要是这些钱还不够,就只有卖房子这一条路了。”说到这里,他眼圈红了,这位五尺汉子实在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家里能卖的全都卖了,只剩下4间旧房子还能值个1万来块钱。

  18天三口人生活费只花120元

  “医生说,他们已经把药费压缩到最低限度,可是动完手术后,费用一天天往上升,让人看着都揪心。”孙发新深深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医疗费用最让孙发新牵肠挂肚,他每天都要去查几次,看看已经花了多少钱,算算账上还能剩多少。

  记者随孙发新来到医院病房楼一楼的查询机前,他刷卡后调出了医疗费用清单。孩子10月5日入院,到10月23日共花费33741.42元。其中除了手术费、材料费之外,最大的支出就是药费,记者记录了几项药品支出:赫泰林2支(瓶)323.2元、鲁南力康4支(瓶)488元、邦可舒1支(瓶)102.2元、人血白蛋白1支(瓶)341.6元……每一笔费用对孙发新都是一项重负。

  孙发新不知道孩子用的药里面是否有降价的药品,他期望药价能够真的降下来。“老百姓治病太不容易了,药价降一点,老百姓的负担就能轻一截。”

  他们夫妇二人已经把生活费压缩得几乎到了极限。住院这18天,一家三口的生活费只花了120元钱。这些天,他们没有吃过一份菜。早晨,夫妇二人就着咸菜吃个馒头,由于妻子要给孩子喂奶,孙发新有时给她买点米汤;中午,一般买4个素菜包子;晚上,还是吃馒头咸菜,后来花3元钱卖了瓶辣椒酱,二人蘸着辣酱吃馒头。由于营养跟不上,妻子奶水不够,就买点饼干蘸着水喂给孩子吃。

  这次住院,对孙发新来说,一辈子都忘不了,孩子的病情本来就让他担惊受怕,而且又是债务缠身,记者明显感觉到孙发新肩上和心头的压力。4万元的债务,对一名仅靠种地维持生计的农民来说,不啻于一座沉重的大山。“慢慢还吧!”孙发新将这句话重复了很多遍。

  一场病击垮一个家庭

  孙发新的遭遇绝非个别,在各个医院比比皆是。在这所医院门口经营公用电话业务的张先生告诉记者,他见过太多哭着打电话求家里赶快筹集医疗费的患者家属。

  “有人比我还要困难得多。”孙发新说。10月24日晚,在孙发新的指引下,记者来到这所医院病房楼8楼的心血管外科病房。病房中,一个孩子正在吸氧,由于长期呼吸困难,孩子的手脚都呈青紫色,现在病情危急,已经多次进行紧急抢救。

  孩子的父亲身材不高,面容极度憔悴,凌乱的头发显然已是好久没有修剪。他叫王开庆,是邹城市田黄镇宋山头村村民。孩子今年一岁半,也是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怕打扰了孩子,王开庆与记者走出病房。他说,一个月前刚入院时,医生就表示,必须尽快进行手术,否则孩子相当危险,但是由于凑不齐医疗费,手术迟迟没有进行,好容易费用凑够了,孩子又得了肺炎和皮肤病,现在手术没有动,却已经花了1万多元。孩子的皮肤病具有传染性,医院要求必须换到单人病房,可是这种病房每天光床位费就要120元,比现在15元的6人间要高得多,这可怎么办哪?

  “这医院是再也住不起了,我现在想是不是这几天就出院。可孩子出了院,恐怕性命就保不住了。”说这话时,王开庆声音很低,眼神无助地看着前方。

  其实在孩子两个多月大的时候,家里就发现他有这种病,但是一直没钱治疗。一开始,村里给写了个证明,叫他到镇里民政部门申请救济几个钱,来救救孩子的命。但得到的答复是,镇上没有钱。实在没办法,王开庆就想从信用社贷点款把孩子的病治好。但是信用社认为他没有还款能力,根本不给他放贷。这时,孩子的病情已很严重,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寻求救助这条路看来是走不通了。于是,王开庆干脆拿着到处求人借到的8000元钱到了济南,这一天是9月26日,医院的大夫破例让他们住下。但是,从入院到10月24日,手术还没做,孩子已经花了12000多元的医疗费。现在,即使再想动手术,钱又不够了。

  “孩子能不能治好,就要看孩子的命和咱自己的命了,看能不能担待得起。”王开庆似乎在安慰着自己。

  正在这时,跑来一位同病房病人的家属,告诉王开庆,孩子现在又憋得厉害,需要立即抢救。王开庆马上起身,奔向病房……

  离开医院,已是深夜,记者走在济南宽阔的马路上,路两旁灯火璀璨,高楼林立,一辆辆轿车飞驰而过;但是有谁注意到,这高楼的背后,每天演绎着多少悲情故事。一场本不难医治的疾病,就这样慢慢吞噬一个个生命,轻易击垮一个个家庭。原因何在?

  导报记者 王新亭 济南报道

  记者在山东某大医院采访时,一位姓李的医生这样告诉记者:在目前的医疗体制下,药价永远降不下来!

  你降了,我不开,奈我何?

  病人看病花多少钱,看病的医生说了算。李医生介绍说,药品降价后,销售价格与零售价格之间的差价小了,给医生的回扣就少了或没了,这样的事谁干?一次降价的药品只有20多个品种,一样疗效的药有许多,医生不开它就是了,而且其他替代药品的价格一般都会高于原来的药品。所以想从医生开的处方中省钱,根本不可能。另外,医院每年能从药品经营中获得高额利润,医院为了多挣钱也不愿意经营降价后的药品,而是愿意进那些没有降价的替代药品。

  当然一些政策也有问题,比如国家规定医院不能从药厂直接购买药品,而要从医药公司、药站购买,这就人为地增加了环节,也为医药价格虚高创造了条件。

  可怜患者,他就成了同事的靶子

  李医生4年前博士研究生毕业,进入这家医院骨科,他现在工资单上的月收入5000多元,是副主任医师,而主任医师月收入在7000元以上。因为医院是事业单位,副主任医师相当于副高职称,他的工资收入2000多元,奖金在3000元以上。他的奖金一部分是挂号费提成,一般每月1100多元,其余的2000多元就需要通过药品提成来挣了。至于病人或医药代表给的红包,每月不固定,当然也不会出现在工资单上。

  李医生介绍,他们科的奖金平均发放,同等职称拿得一样多,所以大家都尽量多收费,免得扯了大家的后腿。多创收就是要多开药,开新药。目前新药定价都很高,比如一种核心成分为青霉素的感冒药针剂,成本仅6角钱,加入一点无关紧要的成分后,价格升到150元到600元一支;几元钱的氟哌酸成分不变,换个包装就变成了100多元一盒的新药。这么大的利润,医生的回扣自然也很高。

  门诊看病的人多,但挣得少。他介绍,医生比较喜欢的是住院手术患者,除了红包,还有为患者用的医用材料,这其中利润很大。在医用材料中,进口、高档国产与普通国产差价惊人。就以骨科病人常用的人工关节为例,进口关节4万多元一个,国产货市场平均价格为1.2万元,最贵的2万元左右,便宜的有7000元左右,差价最高达3万多元。但实践证明:人工关节的寿命都是20年左右,高档产品也不例外。而作为医生来说,都力劝患者用进口货或国产高档货,因为这些医用材料几乎都是厂家上门推销的,价格越贵,医生的提成就越高。

  主任说:病床上一定不能空人

  在病房里绝对不能让病床空着,这是主任的规定。一旦出现空床,每个医生都要想法或者找到新的手术病人,或者拖着让动过手术的患者多住几天。

  同行之间少不了交流,交流之后少不了进行比较。李医生说,济南某肿瘤中心的医生光开药每月回扣收入就有两三万元。现在,肿瘤药物回扣最高,能达30%。呼吸内科和神经内科的药品回扣也比较多,多的时候可以拿到5000元。

  相比济南其他医院的骨科医生,李医生的收入很高,但他还不满意,他说医院有的科比他们科收入高多了,与上海、北京的一些大医院更是没法比。因为是事业单位,工资是死数,所以必须要多挣奖金。

  查大处方?我看病还是你看病?

  医生拿回扣已是公开的秘密。李医生说,既然大家都在拿,不拿白不拿。他说,医院也规定要严查“大处方”,但“大处方”这个问题很难界定。每个医生开出的处方都是有理由的,病人如有疑义,许多医生会说:我看病,还是你看病?让我看病,就吃这药。一句话就可以把你堵回去。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越贵的药越好卖,越便宜的药越没人用,除了医生能多拿点回扣以外,医院也是受益方。所以,大多数医院对“大处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是纵容。如果真要严查的话,恐怕医院自己就受不了。

  现在全国的药品几乎都有回扣。一个医药代表月收入就有一万多元,谁看着都眼馋,对于他们送上门来的药品回扣,为什么不要呢?许多医生已经将收受处方回扣费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且现在是你拿我拿大家都拿,法不责众。前年院里新来的一位博士,开了一盒价格3元多的甲硝唑泡腾片,药房的人说,“还是大博士呢,还开这种药!”结果成了全院的笑柄。

  医务公开或许有点用

  “让我说怎样降低药价,这不是砸自己的饭碗吗!不过真想降低药价,还是先要管好药品定价。”李医生说,有的药品定价高出成本几十倍、上百倍,高得没谱,也给高额回扣留足了空间。政府应该建立一套完善的机制,在对药品成本进行正确测算、评估之后,定出生产厂家的出厂价格和最终的零售价格。如果药品能普遍降价,不是十几种,医生也没有其他选择,药价肯定能降下来。不过,药品降价后,医生的收入会减少,国家应该在劳务性、技术性方面提高收费,否则,医院方面还会出别的问题。

  和患者相比,医院是强势机构,处于垄断地位,患者和医生的地位严重不对称,一般患者在医生面前没有选择权。李医生说,现在不是流行政务公开吗?医院也应该实行公开,把每个医生的看病费用公布,让患者有所比较。这样患者可以有所选择,医生本身也有了压力。

  说到底,国家除了要加大对国有医药行业规范力度,彻底进行医药体制改革,还要最大限度地鼓励竞争,让平价药店、民营医院参与医药行业。像其他行业一样,竞争充分了,药价自然会降下来。

  导报记者张淑玲综合报道

  降价成了“安慰剂”

  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日前宣布,降低22种药品的最高零售价格,平均降幅40%左右,最大降幅达到63%。这是药价整改以来药品第17次降价。此前,政府价格主管部门陆续出台了16次降价措施,已经降低了800多种化学药品(包括100多种进口药品)和300多种中成药的零售价格,平均降幅15%,减轻社会医药费负担约200亿元。

  对老百姓来说,药品降价当然是好事,但是对近10年时间里的16次降价,大家又好像普遍感觉效果不明显,医药费开支并没有明显减少。看病难、看病贵仍然是广大患者深恶痛绝而又无可奈何的现象。究其主要原因是,药品一上了降价目录,就往往从医院的处方和药商的供货单上消失了,其结果是患者得不到降价的实惠。

  先拿医院和医生开刀

  对医药业稍稍了解一点的人都明白,由于医疗体制“医药不分家”、“以药养医”,医院一半以上的收入都来源于药品销售。而药价愈高,其盈利愈大,因此医院当然“偏爱”高价药品。因此,“医药分家”的呼声近年来一直没有停止过。

  据《经济日报》10月21日报道,武汉市江汉区北湖医院日前初试“医药分家”,将医院药房与本部脱钩,由湖北万佳乐医药投资有限公司经营,来医院看病的患者可直接到平价药店买药。据测算,“医药分家”后,患者药费可降低45%以上。此举被认为是抓住了解决“看病贵”难题之根本。

  “药品问题的前提是医院问题。如果不动医院,药品问题不可能得到真正意义上的解决。”中共中央党校研究室赵杰博士认为,药价虚高,与药品市场的“代买方市场”特性有关。医院药房销售占药品销售的绝大部分,因此具有对药品购买的强势地位,是最大的买家。道德风险纠缠与医院经营管理和医师的职业操守,是全部医疗问题的症结所在。因此他认为,所有改革,不涉及医院体系,不可能成为全面的带根本性的改革。

  专家认为,要从根本上抑制药价虚高、解决“看病贵”难题,有待于进行系统性的医疗体制改革,而药品降价硬被看作是这一改革的肇始。据了解,此次药品降价,发改委会同卫生部首次联合出台三项配套措施———严格限制医院的药品加成率在15%以内;暂停降价药品的集中招标采购;加强对医院合理用药的监管,要求各级各类医院销售降价药品数量不能因降价而发生明显变化。配套措施出台的目的,就是防止降价药品从市场上消失,其用心可谓良苦。但是,这些措施在实践中会不会遇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问题?难说。

  导报记者 冯锐 济南报道

  黑到你都想不到

  以不透露具体工作单位和姓名为条件,医药代表李先生让记者见识了“虚高”的药价是怎么来的。李先生30来岁,从事医药代表这个职业已有10年了。

  出厂价究竟有多低?李先生称“低得会让你想不到”。“一般是批发价的20%,我们称之为‘二零’折。还有更低的,‘一五’、‘一零’甚至‘零五’,这就要看代理商的实力和具体的品种了。”

  “举个例子,比方说我们代理了一个品种,市场零售价是十块钱。那除以1.15得出八块七,这就是批发价。再假设我们谈下来的折扣是‘二零’折,那8.7的20%就是一块七,这就是药厂给我们的代理价。”

  “药厂给一块七的代理价,他还挣不挣钱?他肯定挣钱啊,毕竟他们还有自己的成本。大到生产、人员成本,小到包装,10元的药给我们这个价还能挣钱,现在你知道这药价里有多少水分了吧?”

  医院吃肉 医药代表喝汤

  记者以李先生所举的例子粗算了一下,从批发价到出厂价,中间有近7元的差价。而当记者问“7元钱里经销商会有多少利润”时,李先生回答:“七块钱我们要交17%的税,这一块多钱是上缴国家的。除去这些还剩5块多,真正的大头是临床费。”

  所谓“临床费”就是给有处方权的医生的回扣。据李先生介绍,现在一般的“行情”是药品零售价的20%,有些品种甚至达到30%。医药代表对于自己所代理的品种,会根据每个医生开出处方的具体数目按件支付,一般都是每月一结。“还是说十元一盒的药,咱刚才算的还剩五块多,一下子又出去两块钱,这就只剩三块多了。逢年过节我要给医生过节费,请医生吃饭我要买单,医生有什么事还会主动向我要赞助。这样算下来,我们十块钱的药能赚一块就很不错了。”

  而另外一位在省内其他地区做代理的医药代表透露,青岛、烟台等城市,某些医生收取的“临床费”竟然高达40%,“十元钱的药我们也就能赚个五六毛,基本上已经做不下去了。”

  并不只是拥有处方权的医生要打点。“药房的大夫我们要给‘统方费’,成盒的药品或者针剂,每件要给五毛到两块不等。统方的大夫比开处方的医生更重要,因为你要按照他统计的数字给医生‘临床费’,这直接决定了你的业务能不能做好。库房的工作人员我们也要按照销售的数量给他们红包。”

  “国内的很多大型药厂,甚至是国外的知名医药公司,他们的医药代表也是如此。有的玩得比我们还高级,送钱已经不时兴了,帮医生发论文、挣学分,邀请他们参加国家乃至世界级的学术会议,这些对医生的诱惑更大,但这些费用也更高。”

  导报记者 牟德鸿 济南报道

  临近月末,赵君又开始了一轮程式化的忙碌:查看他所“公关”的几家医院给自己账户打款的数目,核算与他所代理的药品相关的科室6位医生各自应得的回扣,然后与每位医生逐一联络并分别请他们吃饭。

  “这个月总共得付给他们8370元,”10月22日,在赵君租赁的卧室兼药品库房的房间里,赵君拿装着钞票的6个信封冲记者晃了晃说,“这个月销货情况一般,多的时候得1万多元。”

  对中国医药行业稍有常识的人,想必都明白赵君的身份———医药代表。

  曾因不懂“行规”而碰壁

  赵君涉足医药流通行业始于7年前。

  一开始,公司派他到他家乡及临近的几个县级市去做市场。赵君当然明白公司派他回家乡做市场的原因:无非是让他利用自己的人脉资源,而他一度也对此颇为自信。这种盲目的自信导致了他后来的一系列“自杀式”的行动:他总是通过亲戚、同学、同乡等各种关系与医院方面有关人员取得联系,然后充分发挥他的口才,向对方大谈药品的功效等,却惟独不谈折扣等“核心”问题。赵君天真地认为,终有一天,无论是碍于情面也罢,还是感动于自己的强大游说攻势也罢,对方会把订单交到自己的手中。可惜的是,这一天始终没有到来。

  一年后,赵君以近乎零订单的业绩从家乡市场铩羽而回,公司以另外一位医药代表取代了赵君。更令赵君十分沮丧的是,这位来自东北的年轻人,不出三个月就将赵君久攻未下的四家大医院悉数“拿下”。

  “那时咱不懂规矩啊!说白了,不就是一个‘钱’字嘛?!”赵君痛心疾首地敲着桌沿说道。赵君的痛心疾首,还出于另外一个原因,他的家乡地处富甲齐鲁的胶东地区,跑胶东的一家三甲医院,油水会比他目前苦心经营的内地数家同样级别的医院都要多得多。多年来,他一直在为当年丢掉这个市场而惋惜。

  搞药,说白了就是搞人

  1999年,受公司的指派,赵君来到内地某市接手该公司此前没有着力开发的几家医院。因为此地经济相对欠发达,公司同仁均视此地市场为“鸡肋”。

  历经一年多的磨难之后,赵君自信已经熟稔做医药代表的种种秘诀,所以信心十足地捧起了公司递到他手中的这块“鸡肋”。

  初来乍到,赵君要做的第一件事还是找同学和同乡。经过一番努力,赵君和几位大学同学以及在当地颇有些势力的同乡取得了联系,接下来,拜访、宴请、送礼……一样都不能少。随后,通过同乡和同学的引见,几家医院的相关人员也一一拜访到了。然后,又是一轮的拜访、宴请、送礼。

  吸取一年前碰壁的惨痛教训,赵君这次开门见山地将药品的利润空间、回扣和结算时间等细节说得一清二楚,这让对方觉得赵君是个爽快人。随后,赵君的业务很快就渐入佳境。第一个月下来,当赵君连续三天在同一家海鲜馆里,将总共6000多元的回扣先后交给三位有处方权的医生时,他的心也从起初的剧烈颤抖到变得微颤,直至最后的心平气和。

  “当了一阵孙子之后,再感觉一下给予时的成就感,的确挺爽的!”赵君自嘲道。

  赵君的业务一如既往地持续了近两年时间,月收入数千元,虽然与跑胶东市场和省城市场的同事依然无法相比,却也让他萌生出几许实实在在的自信。在这两年里,他在他供职公司所在的城市里通过按揭贷款买了一套价值16万元的房子,将原在老家县城的妻子女儿也接过去。每个月,他都回那座海滨城市小住几日,既为与妻女团聚,也为回公司处理相关事务。

  赵君的业务在2001年受到过一次小小的冲击。那一年,他所攻关的那几家医院遵照上级指示实行药品招标。赵君一度认为他的饭碗行将不保,但是在与几家医院的药剂科长“沟通”和“意思”之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告诉他:“招标费看来是不能不交了,但药品肯定还是要进你的!事情都是人做的!”

  后来的事情果然如几位药剂科长所言,除了要额外地交一笔招标费之外,赵君的生意的确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搞药,说白了就是搞人!当初公司老总对我们进行培训时说过这话。那阵子,我算是参透了它的真正内涵!”赵君深有感触地说。

  医药代表也当孙子

  搞了近10 年药的赵君,自认为对这一行已经十分了解。他说,眼下药价虚高,患者看不起病,他们做医药代表的也不愿意看到。其实,这是多年来国家在药品价格管理上的缺陷所致。

  多年前,药品的定价有着十分严格的程序,厂家出厂价只能加价5%,医药公司批发给医院时加价5%,医院出售给患者时加价15%。但是自从1990年代以后,国家对药品价格的控制相对松动,医院方面因为一再抱怨经费不足、运营成本过高和劳务收费水平偏低,遂采取“堤内损失堤外补”的手段,将补偿重点放在药品加成收入上———多开药,开好药,增加药品的差价收入。这样,原来那些低价的药品,因为利润空间太小往往被医院拒之门外,生产厂商于是将药价定得高高的。正是制药企业和医疗机构在价格问题上心照不宣的默契,促成了药品价格的虚高。加之药品生产过程比较复杂,技术性较强,物价部门很难确切掌握各类药品的真实费用消耗,对药品的报批价格不能进行有效的监控,给药品销售的主渠道医院留了足够的获利空间。赵君坦言,他所代理的治肝病的药,成本和医院药房价的比例约为1比15,而他所代理的另外一种治高血压的药品,因为是新药,这一比例则高达1比20。

  “尽管制药企业与医院在药品价格问题上有默契,但我们这些医药代表的日子并不好过。在医院面前,医药代表还是孙子。”赵君摇着头悻悻地说。

  为了巩固住这几家医院,这些年来,赵君一直在努力地编织关系网。他这样给记者罗列并介绍他搞药全部流程中需要“搞定”的人员及其在流程中的作用:首当其冲是药剂科长,他们决定药品能否进入医院;药房管理人员,如果他们不能及时把药品上架也没用;药房药品分发人员,如果他们动辄告诉患者医生处方上的药缺货,药品照样卖不出去;有处方权的医生,他们是实现药品销售的关键人物,如果他们不在处方上开上你代理的药品,药品依然会躺在货架上睡觉;最后是财务人员,每天的销售额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如果结账时使个小绊子什么的,医药代表想给医生兑现回扣也是个难事。

  这其中,除了医生之外,赵君“搞定”其他人的方法是开始进货时出手大方,一次性全部“搞定”;而对待医生,那就得月月兑现了,否则一旦挂了空档,医生那边就会立刻停摆。每月给医生的回扣,总要占销货额的10%-15%。这是行规,哪里都是这样操作。

  赵君认为,医院是目前药价虚高态势之下最大的受益者,医院从药品直销商手中拿到的货,销售利润应该在45%-65%之间,这还未将医生的回扣计算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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