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没有“三八线”

　　文 丁刚责任编辑 魏英杰 刘景 单雪菱

　　从首尔返回北京，正好碰到朝核问题第五轮六方会谈第一阶段会议闭幕。像前几次会议一样，这一轮也发表了声明。有媒体分析认为，与前次会议相比，此次声明的不同之处在于，它强调了由“承诺”迈向“行动”。

　　新意固然重要，旧言未必过时。也许是因为有了此次韩国之行，笔者对声明中的那句老话———维护朝鲜半岛及东北亚地区的持久和平与稳定，倒是增添了几分新的感悟。表面看来，前几次声明中或明或暗也都包含有相同的意思，但这句话背后蕴含的意味却未必那么容易理解。

　　朝鲜战争结束至今，这个地区虽然也曾多次出现一触即发的紧张局面，但毕竟没有再发生大规模的武装冲突。其原因在于，原有的维护稳定的机制发挥了作用，尽管这个机制靠的是军事力量的均衡，因此也总会伴随着冲突的危险。对于这个机制的两面性，相信参观过DMZ（非军事区）的旅游者都会有一定的了解。

　　在首尔的一些宾馆和旅游点，笔者数次看到印有DMZ三个大字母的小册子。那些印制精美的旅游宣传手册上说，DMZ是冷战的象征，外国游客只要提前24小时预订，就有机会去非军事区作半日或一日游，价格差不多相当于350到600元人民币。韩国的导游告诉我们，非军事区是外国游客最想去的地方，因为只有在那里，才能真实体验到战争的威胁。

　　在笔者看来，与其说非军事区是一个象征，不如说它是一种现存的秩序。如果我们将这个以“三八线”为界构建而起的秩序，放在当今世界和平与发展的大背景下去观察，就会十分明显地感觉到，它与迅速变化着的亚洲政治、安全和经济格局已经越来越不协调，也越来越难以让“三八线”两边血肉相连的同胞所接受。

　　其实，六方会谈之所以重要，就是因为它实际上是在为一个旧秩序的结束做出安排，尽管这仍然需要时间。对于任何一方来说，问题的关键都在于，能不能找到一种使朝鲜半岛结束军事力量对峙的方式，或者说，通过某种途径来寻找一种各方都能接受的新的安全框架。可以想见，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因为各国利益的不同，而且也都需要在未来的新秩序中维护自己的利益，所以这个过程必定会充满矛盾。

　　作为现有秩序的主要构建者和维护者，美国虽不是这个地区的国家，却有着远甚于这个地区所有国家的力量。因此，最值得关注的也许就是未来美国地位的变化了。

　　在韩国逗留的时候，当地的朋友告诉我两件事，一是为推进军事现代化，韩国国防部宣布了一项为期15年的国防改革计划。这项计划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韩国国防部将在2015年从美国人手中拿回战时行动指挥权。自朝鲜战争结束以来，这个指挥权一直掌握在美国人手中。此外，驻韩美军也将逐渐减少。目前驻韩美军共有3万多人，到2008年，将减少到25万人。

　　二是《朝鲜时报》一项有关韩美关系的调查。结果表明，421%的人认为，在处理与美国的关系时，韩国应当采取更为独立的政策，在30岁左右的人中，有50%以上的人持此种态度；而认为韩国应保持更为友好的对美关系的人只有32.9%。另有22.3%的人认为，保持现在的对美关系是比较好的选择。

　　这两个消息传递出的信息无疑表明，美国大兵在朝鲜半岛的存在与“三八线”所代表的秩序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当韩国人渴望新秩序的出现，而且在为这个新秩序的出现做出努力的时候，他们对美国大兵所扮演的角色也就会有与以往不同的认识。这不是对历史的遗忘，而是因为新一代总是会更多地把目光投向未来。

　　笔者曾问过韩国朋友，假如真的有一天，非军事区没了，美国大兵还会不会留在朝鲜半岛。朋友的回答十分肯定：当然不会。道理并不复杂，在今天的欧洲，人们已经看到了人们对美国大兵态度的类似变化。东亚的秩序也不大可能永远靠美国大兵来“维持”。随着旧秩序的变化，新秩序的出现，他们的存在将会逐渐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这也正是未来美国对东亚战略调整的难点之一。

　　不过，对于东亚国家来说，这样的变化也会意味着一连串新的挑战。如何使这种过渡不至于引发严重的震荡，如何更好地担负起自己的责任，最终构建起一个新的安全机制，这些都是需要认真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