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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的村庄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1月16日11:22 人民网

  在城市间流浪,有许多时候我不知道自己从哪来,要到哪去。

  冬至的时候,回到家乡,那是一处很偏僻的山旮旯,出了这山旮旯50里,没人知道这里的地名。

  记忆中家乡的山都是黄褐色的土,但是,这一次回家,却发现裸露着的黄褐色的土

少了,山上有了一些绿色。我暗自庆幸,这并不是我有多好的环保意识,而是因为那是我的家乡。如果有朝一日,我又回到家乡定居,群山环绿当然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家乡的水也清,比如今花10多元买一桶的纯净水清得多。一辈子喝山里的水,人就长寿了。靠在生产队旧仓库墙角边晒太阳的阿德公就是村里最长寿的人,今年大约是89岁或者90岁了。

  阿德公的模样一点没变,10年前就是这样。

  "这干部烟就是好抽。"阿德公将我请他的香烟插到火笼里,灸着了火,懒洋洋地说,烟雾从他的嘴角鼻孔里冒出来,盘旋在他头上那顶油亮的旧棉帽上。

  我不是干部,我其实只是一个打工仔而已。我知道跟阿德公讲不清,便不说什么。阿德公把出外挣了一点钱的人一律叫作干部。

  "风水转了,这村里出外当干部的就100多人了,往后呀,还涨。"阿德公浑浊的眼睛望着空茫的某一处,"这山上的木柴也没人砍了。"阿德公又说。

  我决定先到旧屋去看看。

  说是旧屋,其实并不是很旧。我今年38岁,我是在家里搬进新房子那一年过的7岁生日,也才31个年头,如今却要叫着旧屋了。我的患胃癌去世的父亲在生前曾经跟我说过,曾祖父和祖父住的房子都有100多年了,照这样说起来,31年的房子就还是新房,但我已经把它当旧屋了,虽然我如今并没有自己的房子,因为所居的套房还欠着贷款,不作数的。

  去旧屋要经过一片水田,原先是顺着田埂走的,因为是路,那田埂便做了有尺把宽。遁着印象走去,却没有了原来的路,只有能放得下脚掌的一小条田埂了。这如今的人,抠门的恨不得把田埂也省了,那能多插几株秧?却还懒了,田埂上还满是长及膝头的蔓草,看看身上花1000元买的西装,裤脚都是草屑。我只好尽量抬高脚,但是无济于事。

  走完田埂,还有100米长的路,是一条向上的斜坡,蒿草已经把原先一米多宽的路都没了,竟是找不出路,只好找了一根木棍,一路打过去,到了旧屋,已是一身的汗。

  旧屋的颓败超过了我的想象。泥土地面的客厅,到处是凹的小土坑,那是漏雨的原故,柱子上随处可见雨水顺柱而下留下的痕迹。厨房的水缸里,有许多孓孓,地板上结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的硝霜,土垒的灶已塌了一半。

  我打开原先我住的侧房,那里面其实没什么了,只放了一些早年写的日记,那曾经是一个少年的全部的梦想。拉了旧厨的抽屉,有几只仓皇逃匿的蟑螂,一只甚至从我的手背上跑出去。拿起那一叠日记,破碎的纸片一张张落下来,那纸也不成纸了,蛀得厉害,竟然已看不清原先的字迹了。

  我隐隐感到一种梦想的破灭。一种明明知道结果了,但心里却还不肯接受的事实,在一瞬间被自己证实。心里有些痛。

  费了很大的劲,我终于修好一把锄头,我必须到山上清理父母的坟头上的杂草。我们这地方,都是冬至的时候为先人扫墓,父亲的坟还没有正式做起来,按习俗不必要祭奠,但还是要锄锄草,母亲的坟是早几年做好的,那是每年都要祭奠的。

  父母的坟与我的旧屋一样荒草萋萋,我花了4个小时才清理得象座坟。

  到三叔家的时候,我已经感觉身上的骨头象散了架。

  我是在三叔家借宿的,三叔的两个儿子,就是我的堂哥和我的堂弟,他们也都全家在外谋生,堂哥一家在县城里做豆腐卖,堂弟是个教师,和他新婚的妻子县城里租了一间屋子。家里就只有三叔和三婶看着一座偌大的房子。

  临睡的时候,三叔对我说:"你那责任田,阿繁说不种了。"

  我家里原有4口人,有3亩多的责任田,给阿繁种,每年收他100元钱,那钱其实也到不了我的手,每年村里唱大戏,修村道等等的开支还不够。

  "那就送给他种吧。"我躺在床上没有起身。

  "你们这些年轻人……"三叔说着转身出房,门轴转动的声音显得有些空洞。

  虽然是累极了,但却一点睡意也没有,拿了手电筒,轻轻拉开门,想到村子里转转。

  "要出去走吗?"三叔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原来,三叔正坐在下埕的黑暗处孤独地抽烟。"是想出去走走,太静,反而睡不着。"

  "出去也找不到人了,有一半的人家都全家出门了,还有一半的人家,家里都只留了两个孤老看家,你找谁去。"黑暗中,三叔的话语透着些寂寥。

  便与三叔对坐闷头抽烟,寂静的夜里,甚至连一声狗吠也听不到,这村子真是没什么人了。

  "听说阿航家把石臼都卖了,那能卖几个钱?"三叔说。黑暗中,与三叔便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直到感觉寒意袭人才又回到房间。

  第二天临走的时候,看到阿德公依然坐在生产队旧仓库墙角边晒太阳,阿德公说:"公家人忙啊?是要忙,吃着公家饭就该那样。风水发了,这村里的公家人多了,祖宗庇佑着呢。"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老家在我的摩托车后面渐去渐远,我又将要回到熙熙攘攘的城市。随着城市化建设进程的加快,乡村会不会在某一天成为一种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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