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徒轶事

　　父亲生前常说，他一生最佩服的人是一个耍钱的。父亲忘记了他的名姓，却记住了他的故事。茶余饭后，不止一次讲给我听。

　　那时，父亲不满二十岁，到外地谋了一份差事。与他共事的有五六个人。有一天早上，一个年轻的同事神情沮丧地来上班，向一个年长的同事求救。昨天夜里与人家玩纸牌，他输了六十块大洋，那是他全部家产，求这位年长的人到赌场去给他要回来。年长的人不肯

　　父亲那时年龄小，好奇。觉得这是天方夜谭，输了钱怎么能要回来呢？便跟在后面去看热闹。

　　进了赌场，年长者环顾众人，指着输了钱的年轻人说，他是我的朋友，并不富裕，昨天输的六十块大洋是他的全部家当；我求大家行行好，看在我的面子上，把钱还给他。年长者见众人不语，又说，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们现在就赌一把，我就赢六十块大洋，多一块不要，少一块我不走。众赌徒面露不悦，双方僵持了一会儿，赢钱的赌徒还是把大洋如数退了回来。

　　此事令人诧异，父亲追着那年长的去问因由。那人告诉父亲，他爹就是一个赌徒，以赌为业。他在五六岁时，他爹就教他玩纸牌，要把他训练成一个职业赌徒。每次玩牌时，他爹都站在他的身后，出错一张牌，便是一个耳光。此外，还对他进行魔术训练，每次抓五张牌，挑一张有用的留下，剩下四张退回去，而他人毫无察觉。这样一来，别人无论怎样苦心算计都赢不了他。听了他的讲述，父亲问他，你有这么高的技艺，为什么不去赌博赚钱呢？他说，耍钱这东西，你不弄鬼大都必输无疑，你若靠捣鬼赢钱那就是丧良心，千万不能干；还是靠双手劳动挣钱花着踏实。父亲常常赞叹，此人甚是了得，用自己的刀削自己的把，能有几人做到？

　　若干年后，我把这个故事讲给朋友们听，无不为之叹服。

　　《江南时报》(2005年11月17日第二十二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