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呱儿声中，昂起头

　　啦呱儿，是济南人日常生活中最常用、最简便的交往方式和消遣方式。人际关系通过啦呱儿，可以达到一种崭新的境界，所以，啦呱儿是很有趣的。

　　啦呱儿，在济南话中，“啦”的声调读阳平，“呱”读三声而且要儿化，其含义近似于闲谈、聊天。北京话把这叫“说山”，四川话叫“摆龙门阵”，天津话叫“唠唠”或者“嗒格”，东北话叫“唠嗑”，陕西话最简练，一个字：“谝”。不管各地方言叫它什么，

　　单一个“啦”字，在济南话里是“交谈”的意思。在许多时候，一个城市的生活、一个人的一生就是由一个一个的“啦呱儿”拼接而成的，就像网上的帖子，组合起来，很好看。陌生人相逢，你一言我一语，“啦”成了莫逆之交。青春男女，多看一眼都脸红，“啦对象”了，不再羞涩，“啦”来“啦”去，成就了一段幸福姻缘。街坊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啦啦”家常里短，大杂院里就充溢着温馨和谐。老朋友好长时间没见面了，小酒馆里一坐：“咱俩得好好啦啦了。”然后，一壶清酒，几十年交情，全在其中了。两个人闹了意见，心里都有疙瘩解不开，坐下来，“啦啦”吧，这一“啦”，矛盾化解了，俩人和好如初，满面春风逢人就说：“俺俩啦开了。”

　　“啦”搞明白了，“呱儿”，是什么？济南人都明白，“呱儿”是故事。小时候，每到夜晚，母亲便把我们兄妹几个招到一起，“来，给你这伙啦一个呱儿。”于是，上下五千年，纵横数万里；牛郎织女的神话，鞭打芦花的传说；诸葛亮如何借东风，秦桧怎么奸诈害死岳飞；北斗七星为何叫了“勺星”，滔滔黄河为何拐了九十九道湾……哪一个“呱儿”里，都充满着耐人寻味的知识和智慧；哪一个“呱儿”里，都寄托着母亲对后一代人的期待和深情。听着老一辈的“呱儿”，我们长大。

　　2003年的春天，SARS这几个字母，突然让我们觉得可怕，它与每个人性命交关。人们脸色凝重，面带口罩，“啦呱儿”的声音，一时竟很难听到了。那天双休日回家，年近耄耋之年的父亲微笑着，对内心多少有些惶恐不安的家人说：“也好，平日里都忙，聚到一块不易，饭店去不成，咱一家人啦啦呱儿吧。”啦呱儿的时候不觉得时间过去得很快。最后，父亲说：“还记得那首以‘啦呱儿’开头的歌谣吗？”全家人齐声背道：“啦呱儿啦呱儿，一啦呱儿，八个和尚死了俩；俩抬的，俩埋的，床上还有俩起不来的。”“非典”的日子里，我们还在幸福地嬉笑，一家人可以快活得在一起包饺子。是父亲一句“啦呱儿”，在猝不及防悄然杀到的灾难前，让我们消弥了恐惧，感觉到了幸福。那期间，我还听到了许多令人感动的“呱儿”。科学家、医务人员的责任感，亲人的生死离别，都是那个春天所有流行“呱儿”的主要内容。这样的“呱儿”，生命也因你而动听。

　　有些“呱儿”，一“啦”就是多少辈子，值得珍视；有些“呱儿”，随风而逝，一阵风，过去了。电脑时代，济南人也少用“啦呱儿”一词，取而代之的成了“聊天”。昨天晚上六点，掰开(打开)电视机，突然“啦呱儿”又回来：“啦呱儿”，成了一家电视台收视率颇高的栏目名称，还造就了个主持人“小么个”，少许遗憾的是，那栏标上写的是“啦呱”，少了儿化，自然也就少了几分济南味儿。

　　“啦呱儿”，是济南这座城市的声音，说着顺口，听着亲切。我们在“啦呱儿”声中，昂起头！□张继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