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消街道办，培育社区自治能力　

　　市民中心

　　编者按：深圳市社科院一课题组接受市改革办的委托，在长期调研之后，日前向市政协提交一份报告，建议深圳撤消街道办。此建议立时在街道办工作人员和关注社区改革的人士之间引发了热议。

　　参与人：

　　杨龙芳深圳大学当代中国政治研究所研究员

　　周运昌福田区莲花街道党工委书记、办事处主任

　　汪永成深圳大学当代中国政治研究所博士

　　主持人：孙天明本报记者

　　孙天明：撤消街道办此前一直在坊间流传，但是摆到台面，特别是由市社科院这样一个智囊机构拿出白纸黑字的报告，在深圳还是第一次，几位看到这个消息有何反应？

　　周运昌：不太理解。市政府刚刚发了关于理顺街道办事权关系的文件，要求下移区政府管理的重心，强化街道办工作，规定街道办有三大权：对辖区事务的统筹协调权、社区建设的组织实施权、必要的管理执法权。为加强社区党建，市编办还给每个街道办增加两个行政编制，街道办还增加了科室，叫组织宣传科，还不到一个星期，现在弄出这个东西，我很惊讶。

　　杨龙芳：我没有感到惊奇，实际上在乡镇改革时，人们就主张不需要镇这一级。深圳取消镇本来是好事，但是搞了一个两不像，扩大街道办，完全没有必要。

　　汪永成：撤消街道办可以减少政府的层级，有利于政令贯彻执行，避免信息失真，也可以给社会自治提供空间。

　　孙天明：这份报告是受改革办的委托而做的，可以看出里面已经有政府的背景，这个时候研究此事，是否意味着时机已至？

　　杨龙芳：深圳交通这么发达，信息这么发达，完全可以保证公民有直接参与政治生活、公共生活的有利条件，直接和区政府打交道，为什么中间要加上街道办呢？我认为分三步走时间太长了，完全可以一步到位。

　　周运昌：撤消街道办主要是让社区自治，这点我赞同，不过从目前深圳实际情况来看很难做到，主要是深圳人口结构不一样，以大量外来人口为主，他们没有家园感，社区自治组织很难发挥作用。就拿我们街道办来说，下辖三个自然村，常住人口只有1100人，暂住人口有3万多人，这怎么自治。

　　孙天明：国内已经有这方面的先例，如果政府推行此事，选择一些街道试点应该没有问题。

　　杨龙芳：尽管我说时间成熟，但我对这个改革的实施还是怀疑，改革办委托研究，也只是摸摸底，探探风。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项改革改也罢，不改也罢，都有一定的贡献。如果不改，人家先改之后，我们就要大改，如果我们现在小改，那么也会促进人家接下来大改，总之会有贡献。

　　周运昌：我也去国外考察过，国外确实没有街道办，但是情况不一样，人家人很少，居民素质和结构好；国内如南京等地也是以常住人口为主，与深圳情况不一样，这些都不适用深圳。体制问题不能照搬，如果市里现在就这样做，中间的管理链就断了。

　　汪永成：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深圳在这方面改革创新的意愿不足，这项改革能否推行，不是技术问题，而是政治问题，政府态度坚决就可以推行。

　　孙天明：这项改革涉及到利益重组，权力重新分配，特别是现有街道办干部的再安排，推行起来难度可想而知。

　　杨龙芳：有些阻力在我看来是人为的，有些事情社会要求远远超过改革措施，比如户籍制度改革、公民权利保护等，在这方面的社会需求远远超过阻力。阻力就是政府有极强的利益集团性和血缘、地缘关系，保留街道办也是强化保护既得利益的一种方法。

　　孙天明：可是话说回来，在现阶段，社区具备这种管理能力吗？

　　周运昌：社区的自治能力现在还很差，这种能力不是一下子能培养起来的，需要一个过程，关键是人口结构，毕竟自治能力只能来自于常住人口。我们街道办受区政府的授权，管理辖区9.6平方公里的一切事务，包括禽流感都是我们去检查，让社区自治怎么能做到。

　　杨龙芳：公民有自治的天性，关键要让他承担和参与。这个改革都不一定要进行试点，人类实践只要合乎天性，直接上手都能行。

　　汪永成：我比较赞成这个观点，社区自治相对于政府而言，政府不放手，社区就没有这个能力，政府放手了，社区有没有这个能力不一定，但是即便是这样，需要政府培育和放权，如果不放权，不给社区自治的空间，那么永远也没有这种能力。

　　孙天明：根据南京等地的试点模式，街道撤消后的社区架构模式与社区“议行分设”有些相似，那么按照现在的“议行分设”模式，对现有街道办的职能进行规范，是否会更好呢？

　　周运昌：议行分设与街道办改革没有直接的关系，一个是民主范畴，一个是体制范畴，不过，关于街道办自身的完善，我是同意的，我作为市人大代表，已经多次提议市政府能否出台深圳市街道办工作条例之类的东西，对街道办工作进行规范，现在街道办承担这么大的工作量，什么都做，但是到底哪些是应该干的，哪些不该干，要规范。另外，我也建议出台深圳市社区工作条例，社区工作站现在也承担政府工作，比如人口统计，经常晚上一家一户去，到底合不合法，都要规定。

　　杨龙芳：社区工作委员会设工作站对应政府，还有一块对应居民，这不是自治。其他地方的改革那是不彻底的改革，妥协的产物，把政府的东西像章鱼延伸到社会当中，仍然牵涉到政府利益。在我看来，就是要缩小区政府的权力，强化区政府走法治道路，增强公民的自治权利，政府权力和社区居民权利有边界、有实体，对于未来具体形式，还要看事情演进情况。

　　孙天明：你的观点也让我想到网上有观点认为，深圳甚至可以直接撤掉区政府，实现一级政府，你认为呢？

　　杨龙芳：作为深圳来说，完全有可能连区政府都不要，因为城市高度一体化了，好比一个统一体，市民带有一定的归属感。有人说很多外来人归属感不强，但是我认为他们对深圳不仅只有恨，还有爱的一面，也想挤进来。另外，深圳是一个城市，不是几个区加起来的，区的概念在人们意识当中不强，就像没有人说我是福田人、罗湖人一样，所以深圳具备这种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