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新论：“福娃”淘汰“中国龙”体现时代进步

　　“中国龙”是在对奥运吉祥物进行最后一轮审定时被淘汰出局的。由于龙的形象在东西方存在差异，北京奥组委第53次执委会建议用鸟代替龙的形象。

　　据透露，北京2008年奥运会的吉祥物征集活动始于2004年8月5日，经过艺术评选和推荐评选，熊猫、老虎、龙、孙悟空、拨浪鼓和阿福等6件作品被作为修改方向。经过修改，熊猫、老虎、龙、孙悟空、拨浪鼓以及组合形象成为基本创作方向。

　　今年3月25日，包括“中国娃”（圣火、熊猫、鱼、孙悟空、龙）等在内的7组方案被提交给组委会。出于对知识产权注册、形象重复、不适合延展设计要求等多方面原因的慎重考虑，老虎、拨浪鼓、孙悟空和阿福4个方案被放弃。

　　4月29日，北京奥组委第53次执委会对吉祥物修改方案进行了审定，认为“中国娃”（圣火、熊猫、鱼、藏羚羊、龙）的理念具有中国特色。考虑到龙的形象在各方存在分歧，执委会建议将龙的形象用鸟的形象代替。经过修改，风筝“京燕”造型代替了“龙”的造型，北京奥运会吉祥物基本形象的定位基本完成。

　　中国龙是古人对鱼、鳄、蛇、猪、马、牛、鹿等动物和云雾、雷电、虹霓、龙卷风等自然天象模糊集合而产生的一种神物，是实际上并不存在的东西。龙曾经被某些人看作中华民族的象征，于是一些人也就自称为“龙的传人”，这是在一首歌曲广为传唱后才更加“发扬光大”的。

　　但是，龙的形象用得太多，不仅有庸俗化倾向，而且有严重政治倾向和不能调和的问题。虽然龙的图象非常佼佼“硬朗”，但它有明显王权、皇族的特征，而且还曾经是历史上最腐朽落后的清王朝的象征——清王朝曾经高举它的龙旗帜征服了全中国，而中国人数最多的汉民族却处于被奴役的悲惨地位。由于各方对龙旗帜的意象认识差异很大，某些人眼中的龙和我们所引以自豪的情感寄托应该说是完全不相吻合的，很容易产生误解和认知上的严重冲突。

　　去年，笔者曾经在《中国青年报》上发表《何时不再“龙抬头”？》的文章，对中国一度时兴的“龙抬头”现象进行了无情的批判。其主要观点和精神是并没有过时的。这里不妨再将主要内蕴介绍一下——

　　骨瘦瘦，雄纠纠，霹雳一声龙抬头！

　　这是不久前推出的一部歌颂古代帝王的电视剧的主题歌。另一部歌颂“康熙王朝”的电视剧的主题歌则是：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最近，就连只识弯弓射大雕，只以屠城杀伐为乐事的成吉思汗，也被捧为“神明英祖”，近乎挤走“炎黄大帝”的位置了。

　　这似乎都很能代表时下影视界流行的深宫“帝王戏”的那股子时尚“颂圣”潮流及其“主旋律”。

　　试想，康熙其人早在300多年前就地下做鬼了，他如果真的再多活“500多年”（还别提什么“千秋万岁”），那咱们岂不是都还拖着一条长辫子，三拜九叩，作他的臣民奴才吗？康熙在位其时，欧洲已在进行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和工业革命，而此公在做什么呢？发布“最高指示”（圣旨），闭关锁国，搞海禁、文字狱，大搞封建奴隶式专制，把明末仅有的一点资本主义萌芽也无情地扼杀了，从而使中国长期处于“落后挨打”的可悲被动地位。这样的皇帝老儿，有什么值得我们缅怀和纪念的呢？可影视界就是偏爱搞这类“颂圣戏”，恨不得头上马上长出长辫子，打躬作揖，赶紧进入清宫去当个幸福的奴才。你说可悲不？

　　是的，相当长一段时间以来，描写并宣传圣明天子、忠臣清官、嫔妃媵妾的作品，在我们的荧屏上不绝如缕，甚至“前仆后继”，连篇累牍，颇使我们怀疑自己是否还生活在朗朗21世纪之中和灿灿共和旗下！每天晚上打开电视，总可以在几个频道同时看到豪华的宫殿、淫逸的万岁、舞动的刀剑、拖曳的长辫……真让人恍惚觉得自己又成了不折不扣的奴隶！一部二十四史，就这样成了各路影视文化淘金者的“富矿”。尤其是清王朝，差不多竟被人挖了个“底朝天”！咱们这儿向来审查极严的，不知怎的，对这类“颂圣戏”却是一路绿灯……

　　对于这类影视文化的“龙抬头”现象，笔者这一二十年来，可说是一直不遗余力地给予抨击，写过多篇论“好皇帝主义”的文章。鉴于“龙抬头”现象的一再兴起，因而颇有必要对专制文化的历史进程做更进一步的梳理和剖析。我想，这不会是多此一举吧。

　　龙，众所周知，在中国人的辞典里，乃是历代帝王统治者的代名词和一种图腾象征。辛亥革命，我们尽管把皇帝（龙）赶下了“龙廷”；但这个革命，同欧洲的那场革命相比，一直就是不彻底和不坚决的。其间及以后，又曾数度出现过“龙文化”的抬头和“万岁爷”的复兴……表明其专制主义观念及势力的顽强与顽固，决不是短时间就可将这个肮脏“龙厩”打扫干净，而毕其一役的。

　　在人类史上，人民和统治者，是一对矛盾着的物体。世界人类的进化历史表明，人民既离不开统治者，又不能不设法尽力驯化统治者。一部人类历史，在一定程度上就是老百姓运用法律和法制的力量来驯化统治者的历史。在人类的五千年文明史中，在驯化方面取得的进展很不均衡。对普通民众的驯化，早已走上了制度化的轨道，许多法律都是用来制约和驯服老百姓的；但是对“龙”，即统治者的驯化却阻力极大，障碍重重，进展十分缓慢。过去的几百年，人类取得了一些实质性的进展；上世纪下半叶以来的几十年间，在全球范围内产生了普遍的效果。

　　然而，就是在这一时代大背景下，“龙抬头”影视文化却逆潮流而动，不灭反兴，岂不怪哉？！这种“龙抬头”文化，向亿万观众喋喋不休、津津有味地描绘三拜九叩的“臣妾心态”、“臣妾人格”，渲染“万岁爷”的八面威风和天姿圣明，简直使我等民众不知此间何世也！

　　记得鲁迅先生曾把一部二十四史概括为“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与“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灯下漫笔》）。又说：“自己知道是奴隶，打熬着，并且不平着，挣扎，一面意图挣脱以至实行挣脱的，即使暂时失败，还是套上了镣铐罢，他却不过是单纯的奴隶。如果从奴隶生活中寻出‘美’来，赞叹，抚摩，陶醉，那可简直是万劫不复的奴才了，他使自己和别人永远安于这种生活”（出处同上）。

　　确实，奴隶不可怕，可怕的是奴才，尤其可怕的乃是奴才文化的提倡者：奴才中的文化人将奴才思想理论化、系统化，又利用影视等大众传媒将其进一步形象生动化，让其千秋万代流传，以便把我们的社会再拖回“臣民社会”去。

　　现在，奥运吉祥物出来了。有人说：“5个福娃。看了之后觉得有点晕，很是找不着感觉”。并且认为这“又在搞折中，又在搞平衡”。

　　确实，正如这位先生所埋怨的那样，这么“一大堆小胖子，一眼看去大同小异，也分不清是男是女”；“最后好容易才明白了：它们分别是鱼、熊猫、奥运圣火、藏羚羊和燕子；分别代表了繁荣、欢乐、激情、健康与好运等五个美好祝愿；它们的头饰蕴含了与海洋、森林、火、大地和天空的联系”……确实重点有些不大突出——是有这个毛病。我不否认。

　　但是——请注意这个“但是”——我认为：5个福娃再不济，也比明显象征王权、皇族特征的“龙旗帜”强一万倍，好一万倍吧！“中国龙”显然不适宜做奥运吉祥物，它被淘汰出局正是时代进步的表现。其理由正如上述，我不再多讲了。